1.仇
周防真看着手机上的导航有些烦躁,快步穿过街道,许是四周没人,他难得冷脸,和传闻中阳光元气的少年完全不同。
绕到一条小巷,迎面有人匆匆走来,他看着手机侧身避让,擦身而过前,被拦下来了。
气息收敛了很多,面上又是往日的笑脸,抬头看去,是一群不认识的青年,他好脾气的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话是那么说的,但他的身体已经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带头的青年身上有种焦烟和发酸的混合的味道,发根是黑的,发尾却分不清是褪色了的黄,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脸上有一些黏腻。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身体无疑表露着这个人的放松,向周防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也没什么别的事,你懂的。"
手伸着向他倾斜,似乎要将什么东西递到手中。
周防真一向不喜欢招惹麻烦,以往他都会笑笑给些钱了事,免得往下纠缠。
但这伙人,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几天前,一起在逛商场的朋友聊起过。
只要被缠上了,就会一直像吸血的虫子一样爬上来,就算主动把钱递出去,也不会逃过被揍一顿。
真是令人不爽…
周防真不觉得自己可以一挑五,但找准机会突破出去还是有办法的。
就在钱要递出去的那瞬间,黄毛青年突然歪头对着他挑衅地笑了笑。
周防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边上突然窜出了一个人影。
看起来像一个小学生,戴着帽子看不清样子,只是好像有一道银色闪光。
一脚就踹倒了青年,尽管剩下几人很快反应过来围了上去,对方也很快的解决了几人。
周防真还没来得及叫住走掉的人,原地也只剩下他和一群躺在地上的混混。
他看着导航,继续向着自己新搬的公寓走去。
2.一见钟情算见色起意?
夏天总是闷热的风,蝉鸣躲在树影之下。
外面的人走在太阳下看起来很好,但只要推开门离开餐厅,离开被空调环绕的地方,就难以认同夏日了。
"呐,真君。我说你啊,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呢?"
葵子有些不满,她这个男朋友很少会出现这种状况,可她偏偏最近心情不好,一点都忍受不了这种状况。
"抱歉。"
周防真回过神来,这段时间,上次那些被从天而降打败的混混总是在公寓附近徘徊,他尽管回回避着,但还是有些不安心。
葵子还没有去拉住他的手,就又被避开了。
总是这样,尽管什么还没发生,周防下意识拿起了纸巾,又把自己还没被戳到的地方擦了擦。
这副样子太自然了,自然到有时候葵子会不会怀疑自己想多了?
"说起来,真君。你那么神色不安,不会是因为出轨了吧?"
葵子眯着眼睛,快速的吃着抹茶慕斯。
她以前就不太喜欢周防真这种类型的男生,看起来爱玩,但是又纯情的感觉。
很容易接近,但难以接触,再近一步。
很容易答应交往,但两人现在连手都没牵过,逼得越紧,反而他平缓的说,情侣之间要有可以进退的距离。
真是笑死人了,进退?进都不进,就莫名其妙的退远了更多,这也算情侣?
谁知道那些好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
略有进退是情侣间的一种情趣,但只退不进就没意思了。
"怎么了?"
周防真看着外面的风景,有些不安的戒备,他敷衍的回复着对面的质问。
他谈恋爱其实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是从第一次被告白起就没有怎么拒绝。从那以后,不管男女,似乎都有一个找他告白的赌约。
诚然,他接受恋爱的多数人都不是讨厌的人,再怎么说,谁会放一个厌恶的人在自己眼前晃呢?
尽管他还是无法接受和人的接触,但这种恋爱的方式莫名给自己带来了大量的人缘和与人接触的途径。
听上去有些荒谬,但这是一个事实。
有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脸才会反思,这大概才是人们关注的真正焦点。
突然,一个带着兜帽的矮个子从街角走过,后面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不时的躲藏起来。
"我是说,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吗?"
葵子手向前试探,可对面的男生目光还是盯着外面。
追的累了,如果不是前一段时间,她刚喜欢上这一类型的人就碰到周防真,不然也不至于那么有耐心。
那时候,她还向人打听过周防真喜欢的类型。
"算了,我还是…"
"我们分手吧,钱我已经付过了,你可以慢慢吃。"周防真平日里的东西本就不多,他拿起手机和钥匙匆匆忙忙起身,又抽出一卷纸币放在桌子上。"抱歉,平日让你费心,一点补偿。"
是的,钱总会比他本身有魅力的多,不是吗。
与店员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停了停脚步。"打扰,给那座的女士打包一份抹茶慕斯。"
葵子数了一下,十万,果然比传闻中大方的多。
可惜自己这句分手还没说出口,就被抢先了。
她长的清纯,在那里慢慢吃慕斯,笑起来更是像一支百合花,靠在桌子上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男生的话语间隐约带着八卦。
"怎么,不成你被甩了?"
"看我失败,你有什么成就感吗?"
"那你要表达什么。"
葵子搅动着慕斯,不满的问。
"你之前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从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杂乱的噪音,少年们讨论的声音吵个不停。
"那当然,我劝过你,你们不合适。"
"够了,妩媚冷淡的姐姐类型,一听就是青春期男生的幻想。"
"好,我在卡拉OK,你要过来吗?"
她提着打包好的慕斯蛋糕离开了店。
"不去,我回家。你们慢慢玩吧。"
3.再遇
周防真从店里一路跑向最近拐弯的小巷,熟悉的场景,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心中松了一口气。
躺了一地,嘴里哼唧,偶尔吐出几句脏话的黄毛青年,正是他担心的混混团体。
而他担心的"小学生"正背对着他踩在其中一个的身上。
他下意识的开口,"要,报警吗?"
少女传来的声音有些疑惑。
"你是觉得我过得太好了?周防同学。"
周防真后知后觉到,他们不是第一次进局子里了,才注意到对方的称呼。
"请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女生向他走过来,对着光,宽大的帽檐落了下来,他看的很清晰。
栗色长发利落的绑在身后,垂至腰间,身上长款的运动服明显大了几码,穿在身上很宽松,锁骨处有颗痣,不是标准的娃娃脸,笑着,眼睛微微眯着,像狐狸,个子不高却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但没什么印象。
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周防真有些慌张,他对此感到兴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是嘛?我就是一天起码被你吐槽三次的纪律委员,初次见面啊,周防真同学。希望你下个学期起,就不是大家所注意到的那个三天一逃课,五天放全假的瞩目者了。"
周防真回忆了和一些常搭伙的人的聊天内容,的确有过关于纪律委员的描述,提到过她是一个冷淡的恶魔,性子很恶劣,虽然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名字是…没提过。但吐槽的话,应该没有吧。
"有吗?"
他一副天真做派,面上装的过于虚假。
相原熏看了他一眼,冷淡的目光中有跃跃欲试的火焰。她说着礼貌道歉的话,但周防真可不觉得她为人和善。
"没有吗,我记下了。真抱歉误会你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酒精湿巾擦拭着手,团起来,准确无误的扔进垃圾桶里,随即背对着他从小巷的另一边离开。
小巷的另一边是载满了樱花的道路,边上的角角落落是小食的店面,干净清爽。
中途甚至有一石桥,树干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花朵,风连着水的波纹晃动,寂寥的水随着花落下来的思绪流走。
"嗯,没事。"周防真跟了上去,询问。"那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指教,请问你是?"
相原熏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将自己的名字说清楚,好像是正式介绍时保留的那份庄重,握手相交。
直到周防真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去后,试探的握住后。她很快抽身,礼节性挥手。
登上了公交车后,停留在靠近下车的座位。
"相原熏,只要不称呼我为相原同学就行,那样听上去太亲切了,那么来日再见。"
周防真追了上去,坐在外边,窗微微开着,他似乎能闻到小吃路上刚出炉时的香气。
"诶,薰酱,等等我啊。你要是去哪里?"
这趟车的终点站离他住的公寓很近。
他隐约记得司机是个急躁的中年人。
两人因周防的刻意的坐在了同一排,但彼此都端坐在距离彼此最远的角落里。
相原听到这个称呼笑了笑,她带着不确定的口吻赞美道。
"你是天才,比相原同学更难听。"
周防好似什么都没有感知到,他追问着。
"嗯,熏酱,你为什么那么擅长打架,是学过什么武术吗?"
相原疑惑着,她的目光平和。
"你平时都这样追人吗?我都要怀疑传闻了。"
周防真有一瞬间觉得她是真的好奇。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把手,低声否认。
"我没有。"
好像思考的有些久了,于是他很快的补上。
那些来往只被他简约成了一句话。
"虽然恋爱是一回事,但不擅长恋爱又是另外一会儿事。"
相原没有多说,她转移了话题。
"嗯,我没有问你的意思。"
外面正好有个转弯,两人的衣摆交叠在一起。
相原的反应和平衡都很好,并没有撞到什么。
因为惯性,两人微微向前,低头对视着,相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有什么动作,周防觉得自己需要一面镜子,他甚至能从相原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清晰的盯着看。
凌乱的发尾落在肩膀的位置,最长的那一缕擦过锁骨处的痣,桃花眼微微错愕,深绿色的瞳孔,像是一颗宝石。
她开口道。
"不过你长的很漂亮。"
周防回过神来,敷衍着。
自嘲的想,说起来,他真的应该感谢的父母,不然也许都极少听到这句赞美。
"谢谢。"
相原接着说,脸上难得是别的表情,可惜是某种说不上来的同情,边说着拍了拍周防,示意自己要下车了。
"我想说,外面的世界还是蛮危险的,像你这样看起来好看又有钱的人还是早点回家吧。"
周防真在跟着下车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于此同时,他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这段路都很荒凉,左拐右拐才是一个绿化公园,看得出来废弃了一段时间,来这里的除了附近迷路的小孩就是拾荒者。
再往里面走有一个还在的图书馆,很古派,离得很远都能注意到,这里就像失落的建筑。
他想,这应该就是落在老城区的旧图书馆,还保存完好。
周防真跟着她,后知后觉突然开口。
"熏酱,你很强,对吧?"
相原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礼貌的笑着拒绝了他。。
"谢谢,我不缺钱。"
他面色为难,装作害怕的靠近了相原,似乎是担心附近有人杀人抛尸,小声的说。
"你不会主动抛下我的吧。"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还隔着半米,相原心中有一丝古怪划过,抿了抿唇,回头轻笑着问他。
"不会,需要送你回家吗?"
周防真听到则是奇怪,他低头对视。
"你会吗?"
相原熏笑着。
"不会。"
周防真看着她微微眯起来的笑,像是猫科动物的感觉强了些。那种笑称的上是独特,而美丽,散发着魅力。
背后是破旧古派的建筑,一切都慌乱且顺理成章。他好像才看见这张礼貌的,古怪的笑容背后那个没有亲自打过照面的人。
于是,他说。
"那,走吧。"
他还是进去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图书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