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敛眸,面上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十指交叉抬起头满目虔诚:“神使大人心怀慈悲,悲悯众生,这份仁善着实令在下钦佩,只是这世间人心叵测,善恶的天平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摇摆,令人难以捉摸。”
稍稍顿了顿,目光如炬落在那被禁锢的男子身上:
“在下也曾如他这般,于困境中挣扎求生,深知生活的艰难,但有些人即便在困境中也能坚守本心不被恶念侵蚀,而有些人,却会在欲望的驱使下一错再错。”
“并非在下不愿相信他能改过自新,只是过往的经历让在下不得不谨慎,毕竟,这世间的罪恶,往往都是在一次次的宽容与轻信中滋生的。”
“今日若轻易放过他,他日若旧态复萌再度犯下恶行,又该如何应对?在下实在不忍看到更多无辜之人因他的恶行而遭受痛苦与伤害。”
雪薇儿微微歪了歪头,面纱下的目光透着一抹单纯与笃定,双手交叠按压于胸前,:“阁下所言虽有道理,却也过于悲观呀!”
“人心虽难测却也有可塑之处,女神的恩泽能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哪怕是最堕落的灵魂,也有被救赎的可能。”
旋即抬起手,似在安抚楚胜的担忧:“过往的经历或许让阁下见过太多的恶,但也不应因此而对人性失去信心。”
“我们不能因为害怕罪恶的重演,就放弃给予他人改过的机会若每个人都如你这般谨慎,那世间又有谁能获得新生?”
话到此处她微微一顿,眸波流转声音轻柔:
“在我们的光明教义里,众生平等这份平等不仅是给予无辜者安稳活着的权利,也意味着给予犯错之人同样的机会去修正过错。”
“他此刻或许是为了求生而忏悔,但我们不能仅凭此就剥夺他被救赎的可能,他虽犯了错,可在生命的天平上,他的生命与阁下的生命一样珍贵,都不应被随意处置。”
随后神情肃穆直视楚胜:“他如今已无反抗之力,你再取他性命又与他当初的行径有何不同?”
“若未经引导教化,只因他曾经的恶意就轻易取他性命,这看似是对恶行的惩戒,实则违背了平等的真谛。”
“而平等意味着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给予每个人应有的尊重和机会,而不是以暴制暴。”
“呃,我……,”楚胜刚想插话却被她打断!
她微微闭上双眼似在虔诚祈祷,“他此刻的忏悔,或许有求生的成分,但谁又能断言那其中没有一丝真心呢?我们既然肩负着引导迷途之人的使命,就不应轻易放弃。”
“即便最终他辜负了我们的信任,那也是他的选择,而我们问心无愧,因为我们给予了他平等接受教化的机会。”
“那代价呢?”
楚胜微微眯起双眼看向眼前牧师装扮的女子 ,面上保持着恭敬,可话语中却有着清晰的逻辑锋芒,
“神使大人,您心怀慈悲,想要给予他接受教化的机会令人动容,只是您说即便他辜负信任也是他的选择,而你们问心无愧这其中似乎有所不妥。”
“哦?”雪薇儿似乎有些不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执事大人,只见后者在朦胧的面纱下略微笑着摇了摇头!
“当他在实施恶行对他人生命和财产造成威胁与损害时,他的选择便已伤害了无辜之人,那时他的选择带来的是恶果……”楚胜稍稍停顿继续说道。
“而如今,若因你们给予了教化机会,即便他再犯,你们便问心无愧可那些未来可能因他再次受到伤害的人呢?他们的痛苦与损失又该如何衡量?”
“这……”听到这话她娇躯一颤,瞳孔紧缩剧震,意识到了自己所说的言论有很大弊病,不由得埋头沉吟,睫毛轻轻颤动着。
“经楚胜这么一点拔确实不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
楚胜向前一步,透过面纱直视着她的眼眸:“您说给予了平等接受教化的机会便是做到了该做的,可平等不应只体现在给予机会上。”
“他之前做出恶的选择,却未得到与之相应的足够惩戒,就获得了被教化的机会,这对之前被他伤害的人并不平等。”
“真正的平等,不是无原则的宽容,而是让每个人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应有的后果。”
“若因为给了机会就对他之后可能的恶行免责,这其实是在逃避对后果的责任,你不能仅仅以给予机会来简单判定自己问心无愧,而忽略了这种决定可能带来的后续危害和对真正平等的破坏。毕竟,真正的问心无愧,应是在保护无辜与给予机会之间找到平衡,而不是片面地偏向一方。”
“神使大人所言的平等,在下以为或许过于理想化了。”
“我并非嗜杀之人,也并非不愿给予他机会,只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一味的宽容与怜悯,有时反而会成为恶念滋生的温床。”
“善良若无锋芒,便成了软弱,宽容若无底线,便成了纵容。”
“我……我”,听了楚胜的话雪薇儿不由得后退一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坚持自己的观点,眼眶却微微泛红,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来,神色有些失落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好了,够了!”一道温和如潺潺流水却又带着一丝严厉的声音响起。
“执事大人,我……”
一直静静站在她身后的另一名女子向前一步,看向那名还想争辩的雪薇儿轻轻摇了摇头。
她刚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
被唤执事大人的女子在面纱朦胧的视线下深深的看了楚胜一眼,清澈慈悲的眼眸流转莫名!
“把他放了吧,也不用带他回分会进行教育了。”
楚胜听了心中满是无奈,但对方身份特殊他也只能照办。
被解开禁锢的男子脸上瞬间露出激动的神情,忙不迭地磕头感恩:“多谢神使大人,多谢神使大人!您们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说完转身便跑,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他原本庆幸感激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哼,等我到法玛城与族中长辈会合,定要派人来镇杀了你!”
这细微的变化被楚胜看在眼里,心中暗叫不妙,此时不做决断日后必遭这男子的背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若是对方真的找来厉害帮手,自己肯定难以抵挡。
当即心下一狠,眸光爆闪,
“喂!”叫了一声。
那男子下意识地“哎”了一声,刚一回头,便惊觉一道红尖寒芒如疾电般袭来。
由于靠得太近,周围空间又突然变得沉重无比,他还未做出任何躲避动作,楚胜手中那柄长枪已裹挟着凌厉的气势直直捅进了他的胸膛。
枪尖瞬间穿透衣物,如破竹般没入他的肌肤,冰冷的触感令他浑身一颤。
紧接着,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胸口处蔓延开来,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临死都不明白他怎么敢在两位神使面前对自己痛下杀手”
“你,你……”
男子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鲜血,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喉音,身体也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般,无力地瘫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