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价收！”宽檐帽男人一脚踩上长凳，钱袋在手中晃得叮当响！
“我卖！”角落里攥着账本的商人已经冲了出来！
“我觉得还能涨，我收！”
“我也收！”
“我也卖！”妇人颤抖着举起契约的同时，戴铜框眼镜的瘦高个还在大喊：“这是商会的圈套！”
这些举动让酒馆内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咬牙切齿地掏出存货契约，而有人冷笑着按现价清点异源石。
交易声、争吵声混着酒水泼溅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现场便有超3万斤易了主！
疤脸汉子趁机抓住灰布短打的肩膀：“走！再犹豫连汤都喝不上！”
酒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热油，只要一点火星便能引爆。
那些攥着半生积蓄囤米的异源师，手指在契约边缘反复摩挲，掌纹里渗出的汗渍将纸张浸得发皱。
这不是普通的买卖——他们押上了祖传的工坊，抵押了栖身的店铺，每一粒紫晶米都浸着身家性命！
他们比谁都清楚自身抵御风险的能力是脆弱的，压根赌不起，与其时刻裹挟着大亏的风险，不如少赚一点！
而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在酒馆占据着大多数！
当第一个人将契约拍在桌上，连锁反应如同雪崩般轰然降临。
收米的人起初还能镇定的按价清点异源石，可越来越多的契约雪片般飞来，他们也渐渐的慌张了，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无力感。
不只是零散的异源师，连一些中小商会也存在着同样的想法，当自身抵御风险的能力过于弱小时，总是会向着趋利避害的做法靠近。
卖的人越多，市场反而更慌，大多数人秉持着落袋为安的想法，开始低价售卖！
“我1550卖出去！”
“我1500”
“我1490”……
而市场的风暴，从来不是自然形成的飓风，而是无数双手在搅动的漩涡。
当趋利避害的本能在众人心中觉醒，便如同星火坠入干柴，瞬间点燃了抛售的狂潮。
每一份被颤抖的手递出的契约，都像是投向市场的石块，激起层层恐慌的涟漪，在连锁反应的冲击下，紫晶米的价格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开始缓慢下跌，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迅速失去了曾经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场由恐惧与贪婪交织而成的风暴，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着整个交易市场。
此刻，在拓科恭与泰夯商的书房内，里面的气息如同凝滞的空气般令人窒息。
泰夯焦躁地来回踱步，：“拓科家主！拦不住了，哪怕我们再怎么散播消息，怎么表态，价格已经开始往下掉了，现在怎么办？”
“再不想办法，价格这么跌下去，我们囤的货就要砸在手里了，代价谁都承受不住！”
拓科恭却恍若未觉，双手扶额，脸色冷静的目视着前方。
“家主！”管家撞开房门，“不好了，现在市价已经到一千四百——”
“行了，别慌，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拓科恭突然开口，语气冷静的如同一潭死水，让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的想法。
泰夯急得团团转：“知道又如何？难道就只是看着？”
“再也不想办法，我要先抛出去，起码能小赚总比大亏好！”
拓科恭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的雕花：“不行，顶泰商会的体量大，一旦开始抛售会加剧市场的恐慌！”
“那又如何？等市场彻底崩盘，我们恐怕要损失掉大半基业！”
“你以为抛售就能止损？”拓科恭缓缓起身，“当顶泰商会的大量紫晶米砸向市场，恐慌会像瘟疫般传染，那些中小商户为了尽快脱身只会把价格卖得更低——到时候我们手中的紫晶米不是能不能卖出去，而是要被压到什么血本无归的价格！"
“甚至严重点，整个市场都会陷入无人敢接盘的死局。”
“那你说怎么办？等着那些人把价格砸到地底？”
“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的家族纹章，“我们透支自身的产业资金，强行收购市面上的紫晶米，有多少收多少。”
“如今市场恐慌，那些中小势力急于止损，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你疯了？！"泰夯猛地拍案而起，“现在收购无异于饮鸩止渴，还嫌自身的状况不够严重吗？”
“与我们有相同想法的，肯定还有别的商会和势力！”拓科恭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灯火明灭透露着一丝诡异的场景！
“只需放出风声说拓科家族和顶泰商会力挺米价，到时肯定会有很多势力纷纷响应下场拖住米价，再坚持一两天等确定王都的消息后再慌也不迟。”
泰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你这是拿自己整个家族的根基在赌！”
“万一消息是真的，我们拿什么收场？”
“现在我们已经收不了场，后退也是死，只能前进！”
拓科恭盯着他，神色透出一丝疯狂，“从我们决定联手囤货那刻起，就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此刻抛是饮鸩止渴，收购虽险，却还有一线生机。”
泰夯张开肥厚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与拓科恭对视着！
良久，
他突然读懂了对方眼底那抹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们不只是赌徒，也是被市场逼进死角的困兽。
“困兽犹斗，何况是人！”他咬着牙神色不断变幻，
半晌过后，“哎——”一声沉重的叹息从口中溢出，“我立刻回去通知商会，就照你的办法做！”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声也在回廊里渐渐远去。
而拓科恭保持着目送的姿势，直到确定他离开。
“家主，真要按您的部署...”管家话音未落，便被拓科恭骤然回头的眼神截断。
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冷静，翻涌的血丝几乎要将瞳孔吞噬，活像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现在，立刻给我批量的抛出去！”
听到这话管家心脏漏跳一拍，猛的抬起头，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艰难地咽下唾沫，“是。”
拓科恭盯着泰夯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底一阵冷笑：“说你是泰夯还是太憨呢？”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博弈中，如果不能做捕食者，就只能成为猎物，仁义道德不过是遮羞布，唯有将刀刃对准盟友，才能让自己属于不败之地，呵呵——。”话音刚落，一声轻笑从胸腔深处溢出，听的管家浑身一抖。
当管家躬身退下的脚步声渐远，拓科恭却仍保持着眺望的姿势。
“只能牺牲你了，毕竟自保才是本能，不是吗？”他喃喃低语，就像在为这场背叛寻找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