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夜幕时，营地蒸腾着草药与篝火混杂的焦苦气味。
独臂少年和吕大力蹲在塞修斯面前，：“咱们只剩三千人了，要不要派人联络其他抗议队伍，多些人手那些贵族才肯坐下来谈条件。”
“我觉得不妥！”
塞修斯刚想开口，帕兹过来顾虑重重的解释：
“骑士团正在清剿周边据点，贸然行动恐怕会...”
“怕什么！”吕大力猛地起身，残斧重重砸在树桩上，“上次要不是你过于胆怯，我们只会进行的更加顺利！”他刻意直直的盯着帕兹，周围几个异源师低声附和起来。
“怕这怕那还怎么打仗？”独臂少年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就是因为你上次就是因为瞻前顾后，才害得咱们损兵折将，错失良机！每次关键时刻他都退缩，要是当时听我的，直接强攻……”
人群中响起细碎的附和声，贝雯攥着药箱的手微微发白，却始终没敢抬头看塞修斯阴沉的脸色。
帕兹垂眸盯着独臂少年吕大力溅在自己衣襟上的唾沫星子，喉间泛起一阵酸涩的轻笑。
当周围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时，他只是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直直落在塞修斯身上。
塞修斯正用绷带缠绕着受伤的手臂，晨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却照不进那双眼睛。
帕兹与他对视的瞬间，对方睫毛轻颤，转而低头继续整理绷带，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刻，营地的喧闹突然变得遥远，帕兹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胸腔里轰鸣，又渐渐归于死寂。
那些刺耳的指责声如同实质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着他，周围人的附和声、嘲笑声，像浓稠的黑雾将其彻底笼罩。
帕兹垂眸看着独臂少年空荡荡的手，他忽然想起上次，当独臂少年提议强攻时，他出于对众人安危的考量，力排众议选择迂回战术。
那时少年涨红着脸与他争执，眼中满是不满，而塞修斯只是默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不信任与厌恶，当时一起出生入死的誓言，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谨慎在他们眼中是懦弱，自己的周全考量被当作贪生怕死，他用身体挡下的毒箭、深夜为伤员包扎伤口的疲惫，都敌不过一句激昂却鲁莽的口号，
也许他们从未变过，只是因为自己的指挥导致身边的伙伴死在眼前，想要一个情绪宣泄口，而自己是最好不过的，因为很多时候都是由他来指挥队伍。
帕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塞修斯身上，晨光为塞修斯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那张熟悉的脸庞此刻却像隔着一层迷雾，如此陌生。
他想起过去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日夜，塞修斯总是习惯性地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有帕兹在，我放心”。
可如今，面对众人的指责，塞修斯选择了沉默。
原来，他一直坚守的信念、默默付出的真心，在众人眼中不过是绊脚石，而他自认为了解的塞修斯，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他从未真正看懂过。
帕兹站在营地边缘一言不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
“不好了——！”在前方探路的一名异源师的呼喊撕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西北方向出现佣兵团，打着‘银鬃’旗号！”
塞修斯脸色骤变：“银鬃？他们是那帮贵族的死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唰唰———！！！”
话音未落，密集的箭雨已穿透晨雾。
帕兹本能地扑倒在地，利箭擦着他的耳畔钉入树干，箭尾绑着的布条上，赫然印着狰狞的骷髅徽记。
塞修斯猛地拽起贝雯滚向掩体，树皮被箭矢削得簌簌落下。
他撑起染血的手臂，望着林间早已等候多时的银鬃佣兵团，眼神很是慎重与不解！
“我记得与你们佣兵团并没有起过冲突吧，你们这是何意？”
高瘦中年人从拨开的人群中踱步而出，粗布披风下露出半截刻着金石商会徽记的令牌。
他抬手止住佣兵团的下一步行动，指尖把玩着两颗漆黑水晶：“要怪，就怪你们挡了贵人的财路。”
塞修斯的瞳孔骤然收缩，望着中年人袖中若隐若现的金石商会徽记，终于明白这场危机早有预谋。
他反手抽出断剑，剑身映出佣兵团中异源法师们闪烁的咒印光芒，森然道：“原来你们也是他们手中一条乱吠的狗！”
“乱吠的狗？多么难听的词。”中年人冷笑一声，将漆黑水晶狠狠砸向地面。
刹那间，水晶爆裂出刺目紫光，地面轰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佣兵团中的异源法师们同时结阵，数十道冰锥破土而出，直取抗议队伍前排。
独臂少年和吕大力嘶吼着挥舞残斧，劈碎两枚冰锥，却在转身时被一支淬毒箭矢射中肩膀。
“保护伤员！结盾阵！”塞修斯的怒吼混着金属碰撞声，他的断剑划出银白弧光，挡下三道射向人群的火舌。
帕兹的铁链如灵蛇般飞旋，缠住一名异源法师的脖颈。
就在他准备发力时，余光瞥见阿凯混在佣兵团后排，正鬼鬼祟祟地靠近塞修斯。
“小心背后！”他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阿凯甩出的爆破暗器在塞修斯脚边炸开，气浪掀翻了周围数人。
贝雯尖叫着扑向被烟尘吞没的塞修斯，独臂少年咬着牙举起断剑，却在冲过去的瞬间被铁链缠住脚踝——帕兹的铁链不知何时缠上了他。
“放开我！”少年红着眼怒吼，“你果然是叛徒！”
帕兹的铁链猛地收紧，将少年拽到身后：“蠢货！他们的目标是塞修斯！”
“嗖——”话音未落，一支裹着黑火的箭矢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远处的帐篷点燃。
火光中，中年人抬手结印，整片营地突然被浓稠的黑雾笼罩，厮杀声、惨叫声、法术爆裂声在雾中交织。
浓烟中，塞修斯的断剑精准地格开一柄刺向咽喉的匕首，剑锋顺势划破对手的脖颈。
他踹开尸体，在黑雾中踉跄前行，直到瞥见阿凯正在围剿伤员。
“阿凯！”塞修斯的怒吼震散了些许黑雾，断剑直指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为什么？！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誓言，都喂了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