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佐索瓦的指节在桌面上捏得发白，契约上的血印仿佛被他眼底的怒意灼得发烫。
“哈——”他喉间滚出一声低笑，却没半分暖意：
“月岚小姐这话说得诛心了，紫晶米市场维系着王国的安稳，可不是什么‘泡沫’。”
“是吗？”月岚将合拢的折扇往掌心轻轻一拍，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厅堂里格外分明，“若真是安稳的根基，又怎会被一桶新酒晃得摇摇欲坠？”
月岚折扇在掌心转了半圈，扇面“唰”地展开，遮住唇角却挡不住眸底的冷光：“诸位，话已至此，不妨说得更明白些——”
她抬眼扫过众人紧绷的下颌，声音清泠如碎冰相撞：“紫浆晶姆是新酒，紫晶米是谷物，契约里写死了‘紫晶米’三个字，我们半分没碰，按市场明码标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意！”
“你们能靠垄断紫晶米抬价，我们自然能凭新酿让众人有别的选择——这不是倾轧，是公平竞争。”
说到“公平”二字，她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反倒像寒潭里浮起的碎玉：“当然，我知道诸位习惯了握着规矩定输赢，可若有人觉得‘公平’碍眼，想用额外的手段来埋些绊子……”
“那也不妨试试，潮汐商会能在这世上立足，见过的龌龊手段可比各位想象的多，你们用一分不正当，我们便还十分，敢掀桌子，我们就敢把这屋子都拆了重建，到时候谁损失更大，谁撑不住场面，各位不妨掂量清楚。”
话音落定，连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都没在空气中多留片便转身离去。
没有多余的眼神，高跟鞋踩在黑曜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那些方才还义愤填膺的面孔，此刻竟无一人敢出声阻拦，连赫佐索瓦都攥着契约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抹纤细却挺拔的身影走向厅门。
侍女早已候在门边，见她走近忙不迭推开雕花大门，微风裹挟着凉意涌进来，掀动她耳后垂落的水晶发卷，只留给众人一个清冷的侧影。
厅堂里死寂一片，连烛火都似被这无形的沉默逼得不敢摇曳，赫佐索瓦的指节已泛白如纸，却在那双淬了冰的眸子注视下，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方才还你一言我一语的首领们，此刻都成了哑巴。
有人下意识摩挲着指间的戒指，有人端起早已凉透的酒杯却没喝，目光在彼此脸上打转，满是无措与忌惮。
那眼神撞在一起，又慌忙避开，谁都想从别人那里看到些主意，却只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慌乱——月岚最后那番话像块冰砖，狠狠砸在他们抱团的气焰上，连带着之前的理直气壮都冻得发僵。
“这……好歹我们也是地头蛇，一点都不给面子，态度竟如此强硬？”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喃，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强硬？这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另一人攥紧拳头，却没敢抬高音量！”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却毫无头绪时，赫佐索瓦忽然重重一捶桌面。
“够了！”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抠着那份兽皮契约，血印的暗红在他掌心洇开似的。
深吸一口气，抬眼扫过众人，眼底的惊怒渐渐沉淀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现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
“她已经提示的很明白了，她要公平竞争——可我们手里的紫晶米价格，耗不起这种‘公平’。”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众人后背渗出冷汗。
是啊，他们怕的从来不是什么新酒，是垄断的泡沫被戳破后，自己手里那点根基会跟着塌。
赫佐索瓦将契约卷成一卷狠狠拍在桌上：“我倒是有一个办法，紫浆晶姆成本低、见效快，大家手里的紫晶米却被价格卡着脖子——单打独斗，谁都扛不住。”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人：“所以，需要各位牺牲一些利益，共同努力度过这一劫。”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得人心头一沉。
他们都明白，赫佐索瓦这话，是把所有人都架上了同一条船，要么一起撑下去，要么一起沉底。
“她不是要我们选吗？”赫佐索瓦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那就按她说的‘公平竞争’。”
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笃定：“诸位不妨细想——紫浆晶姆能把价格压到七十异源石，既能媲美紫晶米的滋养，价格又压得如此之低，还敢号称‘薄利多销’——世上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
“真要敞开供应，以这个价格，他们的成本怕是都兜不住，依我看，如此稀罕物能有这般神效，必然耗费极大，否则潮汐商会早该拿出来了，何必等到今日？”
金石商会会长皱起眉：“城主大人您的意思是……”
赫佐索瓦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这东西数量绝对有限！”
他加重了语气：“新酒初上市，看着铺货不少，可真要支撑起整个王国的异源师需求绝无可能，她敢把价格压到七十异源石，无非是想拿存货靠低价冲击市场——赌的就是我们自乱阵脚！”
这话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众人心里的迷雾。
有人忍不住点头：“城主说得是！哪有既能媲美紫晶米，又卖得这般便宜的道理？定是量少才敢这么做，想先抢占风头！”
“有道理！城主大人真是睿智英明，这都能想到！”
赫佐索瓦抬手压了压众人的议论，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锐光：“所以，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与其跟她耗着，不如联手行动——动用所有渠道，不计代价，把市面上流通的紫浆晶姆全部吃下！只要联手断了她的流通，让那些异源师买不到新酒，自然还得回头买紫晶米”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至于收回来的紫浆晶姆，要么封存起来让它烂在仓库，要么研究拆解配方——总之，绝不能再流回市场，这样就能让她手里的‘筹码’变成废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