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缺氧产生的短暂眩晕后，纪寒睁开了眼睛。
此刻已是临近傍晚，殿内的光线温柔暗黄，夕阳透过窗棂洒下，余晖在地面印上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炭火香，暖烘烘的温度渐渐驱散了体内的冷意。
纪寒轻轻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温暖，似乎整个人从一片朦胧的迷雾中逐渐恢复清明。
床榻旁，安雅一直安静地守候着，见他醒来时，那张紧绷的脸庞终于松弛了下来，面色也不由变得柔和。
“陛下，您终于醒了。”
一个低柔的声音传入耳中，纪寒歪了歪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安雅。
安雅眼中透着一丝关切，对上纪寒的目光时，神情似乎有些紧张，“陛下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上午在殿外听见纪寒晕倒了的时候她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好在御医出来后，问过了御医，得知他并无大碍，安雅才松了一口气。
纪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重新问了一个问题。
“朕这是怎么了？”
他张了张干涩的唇，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之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记得他应该是正在用早膳，宋青舒闯进来后抢走了他的小米粥。
这女人也不嫌是他喝过的，端起来就是吨吨吨……
他当时应该很生气来着，所以宋青舒提高了他的伙食待遇，等等，他是不是和她交换了条件来着？
想不起来了。
算了。
后来宋青舒非要亲自喂他，完了还催他上早课。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纪寒就只剩下了一点浅淡的印象，隐约间记得他好像说了什么，宋青舒听了之后很生气。
然后用力掐住了他的……脸蛋？
等等……
脸蛋？
所以宋青舒这是把他掐晕了？
纪寒有些懵，于是直勾勾地看向安雅，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听到答案。
只是安雅的反应给他整不会了。
不是，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安雅脸颊上升起一层薄红，目光微微躲闪，不敢去看纪寒的眼睛。
“陛下……陛下……”
她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一想到宋青舒不知去了哪里，她就一阵火大，分明是那个家伙惹的祸，让她来擦屁股。
“有什么不能说吗？”
纪寒有些不耐，不过倒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朕没事，只是想知道之前朕是怎么了。”
“陛下是……”
“是什么？”
安雅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两个字。
“陛下是泽期到了。”
她的声音不算大，在安静的宫殿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泽期”二字传进纪寒的耳中后，他明显一愣，似乎是在搜索脑海中关于这个名词的描述。
半晌后，找到原身关于“泽期”的记忆，纪寒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不就是大姨夫吗？
男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大姨夫这么凶，才第一次窜门就给他弄晕过去了。
“哦。”
纪寒反应平淡的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安雅见他没有别的反应不禁微微松了口气，以为他可能不了解男主泽期的含义，正纠结着要不要给他解释一下，却突然注意到了他微红的脸颊。
少年面色平淡，低垂着眼眸，看似浑不在意，但那抹红晕和轻颤的睫羽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莫名有些羞耻。
纪寒觉得自己多少是受到了原身的一些影响，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觉得羞耻。
安雅突然有些庆幸，若非自己留在了这里还真看不见这样一幅美景。
这么多年来，跟在宋青舒的身边，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不仅是宋青舒对那些投怀送抱的男人不感兴趣，她同样觉得无趣。
自幼目睹母亲遭受男人背叛，亲历了人世的炎凉与温情无常，她的内心早已对人性失去了信赖。
然而这个目光清澈似水的少年，却成了例外。
“陛下饿了吧？奴婢这就去让御膳房准备些吃的。”
安雅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温柔。
“恩。”
纪寒低低应了一声，不敢转头看她，只觉得双颊有些燥热难耐。
安雅离开后，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那香气似有若无，萦绕在梁柱之间。
环境一旦安静下来，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纪寒也不例外。
目光转到哪思绪就飞到哪，从盘旋的熏香想到袅袅炊烟，从支撑大殿的梁柱想到孤独生长的参天大树，从端着陶罐的宋青舒想到……
等等。
端着陶罐的宋青舒？
纪寒缓缓坐起身，宋青舒的身影从横着变成了竖着。
她果真捧着陶罐，身旁还跟了一个端着餐具的宫人。
“宋相不是来抓朕去上课的吧？”
纪寒开了个玩笑。
宋青舒扫了他一眼，没有回话，而是将陶罐放在案几上，打开盖子，阵阵香气飘散，勾得纪寒肚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
他眨了眨眼，伸长了脖子看向那边，问道。
“是御膳房准备的药膳，陛下应该饿了吧？”
宋青舒说着从宫人的手中接过瓷碗，盛了满满一碗药膳，端着坐到了纪寒的床头。
纪寒这才有机会看清碗里的药膳。
碗中，精选的上等鸡肉切成小块，与多种滋补药材交织在一起，鸡肉炖得酥烂，肉质鲜嫩多汁，只是看着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
药材中，点缀着鲜红的枸杞，如宝石般璀璨，散发着淡淡的甘甜；当归的片段沉浮其间，带着一股独特的药香，与鸡肉的鲜美相互渗透，相得益彰。
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正要伸手接过瓷碗，便看见宋青舒轻轻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后递到了自己唇边。
“那个……”
纪寒刚想说他可以自己喝的，结果才一张嘴汤匙便塞了进来。
鲜美的鸡汤中夹杂着淡淡的草药清香，不由令他食指大动。
细细咀嚼过后，刚将这口美味咽下，便见那汤匙又满载着膳食，再次递到了他的嘴边。
算了。
既然无法反抗，索性直接享受。
纪寒张嘴，一口吞下其中的膳食。
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