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残月斜挂,偶有虫鸣时断时续,更衬得四下寂静。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轻响,旋即又归于沉寂,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少女辗转在柔软的大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胸前那两坨沉甸甸的软肉此刻终于显露出了它们的缺点,她总觉得平着睡有些闷,只能被迫采取侧躺的姿势。
当然,这并非导致她失眠最大的问题,而是……
她和黎佑一起查阅了资料,得知海东省对于自己这种“黑户”的处置方法非常宽松,可自己不能只拿到身份,还需要有个监护人才可以。
“监护人吗……”
她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滚了两下,脑袋埋进枕头,接着猛然抬首,翻身呆望着天花板,如瀑的黑发披散在四周。
上辈子,二叔虽然总在她面前唠叨什么“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对自己混吃等死的生活态度表示强烈鄙夷,但每个月都会给她打去足足三千块钱,还说不够了尽管问他要——哪怕自己从来没开过口。
可是……
少女有些怅然地翻身,目光盯着洁白的墙壁发呆。
估计因为自己是黎家这辈唯一的男丁,以及二叔曾经受到了父亲作为大哥的照拂,所以他才对她一直不差的吧?
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变成了女孩,也和二叔没有了丝毫关系,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来解释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二叔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哪怕只是做个甩手掌柜?
可如果连他都不愿容纳自己的话,自己就要被踢皮球一般继续顺流而下,如同被无数人审视的商品,到时候自己“天外来客”的身份解释不清,就有极大的可能暴露!
如果余生都要被人窥视着生活,那她宁愿现在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好烦,好烦、好烦!
晚饭时的豪情壮志此刻早已不翼而飞,少女蜷缩在床上,突然感到鼻子一酸,然后便是对自己本能般的憎恨。
哪怕说得再好听,可做不到又有什么用……
黎佑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畏首畏尾,多愁善感的样子?
妈妈只不过是没落之后,人生失意,娇生惯养的你又总是叛逆,她揍了你几顿,骂了你几句,就把你这辈子的脊梁骨都打断了?
“……”
“谁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呀~”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怎么不赶紧去死!”
“……”
身下突然袭来异样的感觉,少女连忙抹了抹眼角晶莹的泪水,趿拉着拖鞋,朝着房门的方向跑去。
“吱——”
“呜啊?!”
下一秒,门口出现了一位光着膀子,只着裤衩,正蹑手蹑脚准备拉开厕所门的少年。
“——你、你你你怎么又没穿衣服!!”
黎佑骇然地看着少女峰间的沟壑,愣了两秒才连滚带爬地逃到拐角,扒着墙,只露出一只眼睛若隐若现。
“这有什么,你自己的睡觉习惯你都忘了?”少女也是一惊,却又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真是大惊小怪的……”
“那不一样!”黎佑的脑袋抗议地猛摇两下,“你现在是女生,男、男女有别知不知道!”
“切,你今天不是都看了好几遍,还在那正经个什么劲……”少女随意摆了摆手,“那我这就回去穿衣服。”接着走进房间。
她门都不关,就开始往身上套起衬衫,似乎完全无视了胸前的束缚,动作像上辈子一样行云流水。
“诶?你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你也要上厕所吗?”
当她回来之后,却发现少年依旧静静地躲在拐角,背影显得格外寂寞。
“啊、啊……对!但是我不着急!”
黎佑下意识朝着少女圆滚滚的衣服轮廓瞥了两眼,才跟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身子悄悄往后一站,然后小声开口:
“要、要不你先上吧……”
他看到少女的身体好像在微微发抖,应该比他更迫切需要解手才对。
“呼——”
听到这话,后者心里突然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但她不愿成为下一个迁怒于人的家伙,于是,她努力平复着情绪,伴着不容置疑般的语气说道:
“喂,我是什么矫情到连上厕所都要被人谦让的小女生嘛?你赶紧给我进去!”
“……”
“好、好吧……”
黎佑迟疑了一瞬,正要乖乖越过少女走进厕所,耳边却突然传来她有些羞赧的声音:
“等等。”
“上完之后,去我房间里面等着。”
“我……有事情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