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前,宁陌朝着泼了燃油的黑血异种尸堆丢下了打火机,火焰如蛇般迅速蔓延,很快便涨为熊熊烈火。主持完宣告胜利的焚尸仪式,宁陌便将身位让给了其他议员。
紧接着,他便来到了学府后门。杨修庭见宁陌来了,笑了笑,便回到正门,休息一个小时后,下一场战斗就要开始,杨修庭得回去指挥。
望着烈火中人类的残肢断臂,宁陌有些出神,一段记忆自脑海深处涌现,不似旁观的电影,更像是亲身经历的刻写。
那是一个暴雨天,厚重的黑云爬满天穹,正午的时间天地却是一片昏暗。宁陌一身外骨骼装甲,手里端着近似手炮的大口径单兵武器,坐在一辆装甲车中。
周围五名战友有说有笑,唯有宁陌是想笑都笑不出来。
透过狭长的观测窗,宁陌看到了周围一同前进的装甲运兵车,车灯构成了这昏黑天地间唯一一道挣扎的光明。宁陌弯下腰,自下往上看那天空,暴雨如幕,雷鸣似鼓,却不见那蠕动翻涌的乌云中有闪电划过。
忽然,他看到,有一道巨大的黑暗自那黑云中探出,随后警报大作,雷达检测到无数的信号从天空落下,扑向车队。
一番混乱无序的战斗记忆后,宁陌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他身上的外骨骼装甲支离破碎,一块金属残片刺入他的胸腔,差点就将心脏贯穿。他坐在扭曲的炮塔之上,望着眼前由无数战斗的尸骨堆积而成的小山,点起一支出发前队长给的烟,吸了一口,引发剧烈的咳嗽,吐了一地血沫与肺部碎片。他轻叹一口气,将队友的尸首点燃,那日之火焰就如今日之火焰。
宁陌看那火焰看得出神,直到一丝略显粗糙的触觉自脸颊传来,他才回过了神。
白粥神色略显疲惫,手指轻轻地帮宁陌擦去眼角的泪水。
“身为议员,可不能让人看到流泪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
“后勤那边的事情也做完了,作战轮换也还没到我,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第二批部队出发了,你不去看看嘛?”
宁陌摇了摇头:“学府又不是我的一言堂,其他议员也得有自己的影响力。哪怕有一天我暂时离开了,新晋的议员们也能让学府平稳地存续下去。”
白粥愣了片刻:“你要离开吗?”
宁陌沉默了半晌,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知道的,我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不愿意挺身而出为大家解决眼下的难题,是不是不负责?”
“我不知道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但我觉得你承担起了应有的,甚至是不属于你的责任。明智学府是一个集体,是许多人共同构成的存在,存续的责任不该压在一人之肩。况且,我猜宁陌是有难言之隐,不能轻易出手。”
白粥的话令宁陌愧疚的内心得到了些许宽慰。
自从黑潮爆发,宁陌便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力量与黑潮有所联系,但这份联系究竟是什么,他却无法判断。而在见到过黑潮诡异的特性后,若不是情况实在紧急,他都不准备在对抗黑潮的时候动用自己的力量。
“谢谢你的理解……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到了晚上,你还要打夜场。”
白粥点点头,离开了,此时明智学府后方的焚尸堆旁,便只剩下了宁陌一人。
远处的风沙中,缓缓显露出一个人影,低着头的宁陌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当即抬起头,望向那人,随时准备变身。
走到近处,摘下兜帽,金发蓝眸的少女笑嘻嘻地问好:“你好呀,时空的扰乱者,忤逆神明的狂徒,盗取神权的卑鄙窃贼,致神明堕落者,宁陌。”
宁陌不知晓这一连串的称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恐怕和这具身体曾经做过的事情有关。
“你是什么人?”
感受到宁陌明显的敌意,莉莉丝没有再向前,而是站在了刚好能对话的最远距离:“我叫莉莉丝,圣者的代行者,光辉权柄的容器,我是来杀你的。”
话音刚落,周遭便被光幕笼罩,莉莉丝化作一道流光袭来,想趁着宁陌尚为变身完成突袭。
但莉莉丝刚至宁陌身前,变身便在转瞬间完成。全身覆甲的梅尔莉丝一只手抓住莉莉丝的脑袋,狠狠掼在地上,强横的力道当即令莉莉丝七窍流血,用来封锁现场的光幕也刹那间支离破碎。
莉莉丝先是满脸的震惊,随后恣意地大笑起来:“不愧是吾主毕生之敌,就算窃取了这最为无用的权柄,都能变得如此强大。你这是第几阶的晋升?二阶、三阶还是四阶?”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但莉莉丝像是完全没听到梅尔莉丝的问话,继续自言自语:“但就算如此,你又能做到什么?那么多次轮回,哪怕是夺得了全部六道权柄,你都赢不了,如今更是舍弃了光辉之权,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这一次,不需要吾主出手,我会替吾主杀了你!”
说罢,莉莉丝再次凝聚光芒,化作一柄光矛,向着梅尔莉丝的胸口突刺,但毫无作用。见此,梅尔莉丝不再企图问话,而是手掌用力,捏碎了莉莉丝的头颅。
可是,哪怕莉莉丝身死,梅尔莉丝感到的那股恶寒依旧不消,她向远处望去,又见到一名莉莉丝站在沙丘之上冲她微笑。见梅尔莉丝终于见到了自己,莉莉丝用光芒写出“再见“”两字,便消失不见。
而被梅尔莉丝捏碎的莉莉丝周身升起光辉,身材身高什么的尽数改变,恐怕面容也是完全的另一副模样。
宁陌解除变身,望向天穹之上高高悬挂的太阳,只觉得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死死地盯着自己,胸闷得发慌。
他重新坐下,花了很长的时间用来调节自己的情绪,最终觉得自己穿越过来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的表妹不需要跑到这狗日的世界来受苦受难。
把心中那股子怨天尤人的无用负面情绪给抛掉之后,宁陌回忆起,莉莉丝自称为圣者的代行者,那么大概率就和圣血教团有关了。于是乎为了知己知彼,宁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准备去找殷荼喝喝茶谈谈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