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搜寻后，众人并未找到幸存者，不过一想倒也合理，毕竟这区域刷了精英怪，生存难度直接飙升，能活下来的都是命运宠儿。
在回到基地路途，鸣珂一直背着宁白，而织素则是用她的能力来帮助宁白恢复伤势，不过只有外伤能恢复，内伤只能让其他人帮忙了。
顺利回到基地后，宁白还没在医护床上躺热，宁月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哥！你没事吧？！”
她抓着宁白的手晃，宁白疼得龇牙咧嘴，我再没事马上就要被你搞出事来了。
“差点吓死我了，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宁月脸上还残留着血迹，没来得及擦就直奔宁白这儿。
“遇到了精英怪，等级有点高，差点没打过。”
用了风**影才干过。
代价是最近几天都要在床上度过。
“你呢，你怎么样？”
问道这里，宁月突然沉默了。
她慢慢坐在床边，神色不虞。
“哥……我突然觉得……生命太脆弱了，跟一张纸似的，一剪就断……”
宁白用触手轻轻拍了拍宁月的肩膀。
她没有用言语安慰宁月，因为她知道，只有当一个人开始思考的时候，那就他在成长。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这样悲剧，她无法昧着良心告诉宁月“习惯就好”，这不是一个可以习惯的过程，因为对象是活生生的人，当你对生命的凋零渐渐习惯，那也就意味着你离人的底线越来越远。
所以不是习惯，不是适应，而是尊重，尊重生命，尊重死亡。
尊重每个敢于赴死的人。
这才是死亡要教会我们的道理。
死亡教会的，是爱与理解。
宁白又何尝不是宁月呢？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就别相互说教了吧……
宁月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她今天还有任务，不应该在这里伤春悲秋。
原本那个有些傲娇，爱玩抽象的女孩再一次长大了。
在宁月走后，宁白又见到一个意外的人。
“霍娥？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
霍娥脸上脏兮兮的，她走过来直接抱住了宁白。
“？”
怎么这么突然……
宁白有些不解，抬着头，翠色眸子水灵灵盯着霍娥，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
“你没事太好了……宁月也没有事……大家没事……”
说着说着，霍娥哽咽起来，泪水滴在宁白脸上，带着些许灼烫。
“没事了……”
宁白忍着被霍娥抱散架的疼痛，用触手顺着她的背拍打着。
“你还好吗？”
等霍娥情绪稳定后，宁白给她让了个座位，正巧是先前宁月坐过的位置。
霍娥呆呆地摇头，然后又点头，茫然无错的模样，像只受困的小兽，找不到方向。
宁白就在一边等待，轻轻安慰她。
良久，霍娥终于开口了。
“哥哥……我从小就在实验室里长大……实验室很大很大，有太阳，月亮，什么都有，可我知道，那只不过是模拟出来的……”
霍娥低着头，手攥着宁白的被子，继续说道：“我有很多兄弟姐妹……他们都很好……”
或许是讲述对于霍娥来说有点困难，她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将一个个碎片拼凑。
“……我问妈妈，为什么我的哥哥姐姐们都不见了，妈妈说……他们是去拯救人类了，这就是我们诞生的意义……所以当我听说我也可以去拯救他人的时候，我很自豪，也很高兴……”
“外面的世界很大，比实验室的穹顶大无数倍，外面是真正的阳光，还有云，还有活生生的人，我原本以为世界很精彩……可是……哥哥，这个世界为什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她呆呆的说道，短短一天内，她经历了太多的冲击。
“……我看到有一个妈妈让我带着她的孩子离开，她说‘求求你，带她走！’……然后她就被废墟掩埋了……”
“有个老爷爷，在受伤后，他让我们先走，然后点燃了一大堆油桶……还有一个人，他开着车，把那些怪物引开，让我们独自逃亡……”
“哥哥……我是不是……是不是很没用啊……”
无数次，无数次，只要自己发动能力，那么就可以救出废墟中的母亲，就可以不让老爷爷牺牲，也就不用让另一个人引开机仆，换他们苟活……
只要自己……
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妈妈说还有千万的人等着自己……如果在那一刻，她忍不住发动了能力，那其他人怎么办？
“我是不是很自私……”霍娥掉着眼泪，吸着鼻子，声音黏黏的，带有一丝沙哑。
为了遵循母亲口中的使命，放任眼前的生命消失，她到底是在拯救，还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她想不明白。
对于霍娥来说，那份使命已然成为枷锁，束缚着她，一遍又一遍将她的内心挖出，鞭挞，使她遍体鳞伤。
“哥哥，我错了……”
霍娥想起那天海滩边宁白问自己：爱，生命和死亡是什么。
她当时太过幼稚，没有理解问题的深度。
她现在懂了，可她已经说不出来了。
因为这份命题太过沉重，沉重到她难以企口。
她无法将死亡说得那么轻松，无法将爱表达得那么伟大，她无法定义生命的意义。
宁白没有说话。
霍娥错了吗？
一个人的牺牲，还是一群人的牺牲，这个自古以来就有的命题永远探讨不完。
就连宁白自己也没有答案，她不敢保证在宁月和一群陌生人之间，她会做出何种选择。
生命经不起比较，也难以比较。
这是一种自我摧残。
要么在道德中不断处刑，要么沦为功利的奴隶。
不管哪一种，宁白都不希望降临在霍娥身上。
“你没有错。”
宁白看向霍娥的眼睛。
“错的不是你，不是你的责任，错的是这场战争。”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那么就不会有生离死别，也就没有所谓的牺牲。
也就不会有着一切。
是啊，当人们纠结电车到底是撞一个人，还是撞一群人的时候，又为何没有想想电车为何会失控呢？
宁白承认自己是在偷换概念，可她就是要偷换概念。
她无法对霍娥回答一个她都难以抉择的提问，转移矛盾可耻，但很有用。
“我们要做的，是缅怀牺牲，是为了防止以后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斯人已逝，只有看向未来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不是吗？”
死亡是一场漫长的告别，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死亡何时来临，只有将每一天都当做最后的时光，才能好好享受人生，满怀敬意的对待离别。
因为——
爱是生命的延续，死亡是生命的升华，而生命，本就是一个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