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能直接离开这个梦境世界吗?”
路上,宁白询问道。
“嗯……可以……因为严格来说我并不是梦境世界的一员,是外来者,所以来去自如。”
“这样啊,接下来我们去的地方可能会有点危险,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就立马离开。”
“我……”万岁岁刚想反驳,但看着宁白的眼睛,她又只能沉默的点头。
……
“到了。”
宁白站在铁门前,深吸一口气,随后握住阀门,再度拧开。
库隆——
大门发出沉重闷响,展露出里面深藏的暗色。
她率先上前,走了进去。
原本一望无尽的长廊消失不见,只有歪歪斜斜的扭曲栅栏黏在墙壁上,像棱角分明的蛇盘延向下,站在最上面可以一眼看到最底下的碧蓝之星,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碧蓝之星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应有的能量。
嗒——
脚步声从她身后经过,“宁白”不知何时穿过她的身旁,延续着无尽的赴死之旅。
“前辈……”
万岁岁被突然出现的“宁白”吓了一跳,她不认识少年宁白,只当是个突然出现的陌生怪人。
“没事。”
宁白牵住万岁岁的手,跟着“宁白”的脚步向下走。
嗒——
嗒嗒——
嗒嗒嗒——
原本的独奏变为三重奏,脚步声再度有韵律的响起,而那颗碧蓝之星突然盛放光芒。
轰——
热浪席卷而来,宁白护住万岁岁,再度睁眼时,周围的一切与第一次轮回一般无二。
而“宁白”的行动也瞬间放缓。
宁白的到来就像一枚钥匙,再度激活了梦境。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嗒——
嗒嗒——
嗒嗒嗒——
一路向下,向下,踩着坚硬的阶梯。
慢慢的,“宁白”与宁白的身影拉进,再拉进。
“宁白”身体渐渐摇晃,于是他再度用手捏住高温护栏,滋滋的响声刺痛了宁白的耳膜,也让身后的万岁岁瞪大了眼睛。
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这么执着于靠近那颗球体,他不要命了吗?
“前辈……他……”
“嗯?怎么了?”
“……他这是?”
“很傻吗?”
“欸?”
宁白看着那不断跌倒又爬起的身影。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逞强得不得了,简直傻到没边了……”
“不……不是……前辈,我,我觉得他很厉害。”
宁白疑惑地看向万岁岁。
后者被注视,有些吞吐说道:“明,明明这么高的温度,却一直不肯放弃……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完成的事情吧,很厉害的。”
那种光是让人看着就钦佩不已的顽强意志,生动的诠释着生命的毅力,这是最为原始,最为纯粹的敬意——对生命的敬意。
“是吗……”
宁白怔怔的看着那道身影。
那个疲惫的身影再度来到了记忆中死亡线,一如以往般,他的双腿突然弯曲,整个人朝下倒去。
可一双手突然托起他的身躯,将他扶稳。
他抬起了头,似乎有些疑惑,可周围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神志不清了吧。
他想道。
鼻尖映入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似乎让他的意志稍微清醒了些,于是他看向碧蓝之星。
再等等……我马上就要到了。
于是他迈出了第二步。
跨越了那道死亡线。
“前辈!”
万岁岁大喊道。
因为宁白此刻身上泛起灼烧印记,在搀扶起“宁白”的那一刻,他所经受的痛苦也一并分摊到她的身上。
恍如干涸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带了阵痛。
被融穿鞋底的脚,每一次行走都是在荆棘上舞蹈。
相互搀扶的两双手却紧紧握住。
“没……没事……”
疼死了……
原来当初我遭受的是这种非人折磨吗?
宁白整个身子都在因疼痛颤抖,她咬着牙,撑起“宁白”。
“喂!别睡去啊!还有人在等你!”
宁白甚至用触手拍了拍对方的脸。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拉“宁白”一把。
不……其实她是知道的。
正如万岁岁所说——这是生命的韧性。
所以——
明明都走到这儿了,明明都咬着牙坚持了这么久,突然放弃,也太可惜了吧。
给我——起来啊!
嗒——
嗒——
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互依偎搀扶。
嗒——
嗒——
脚步声渐渐重合,未来与过去,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在这一刻仿佛达成某种默契。
于是他/她的脚步越发明快。
搀扶慢走……快步行走……直至奔跑……
最终,他们停在了那颗球体前。
他/她就这样看着碧蓝之星,猩红的表面由无数脉络构成,澄金纹路宛如艺术般嵌合,周身的每一次光晕流转都带来呼吸的温度。
好美。
他/她伸出手,小小的手掌叠在大大的手掌上。
“谢谢……”
耳边,突然传来虚弱的回音。
宁白惊愕的扭头,撞进一双漆黑眼眸。
他说:“谢谢你。”
他轻轻推开宁白,火焰自他身上焚烧,冲天而起。
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伸出手朝着核心表层摸去。
她看见他的身形缓缓缩小,焦黑的外壳碎裂,露出白皙的肌肤。
她看见碧蓝之星停止脉动,将他温柔的包裹,宛如孕育生命。
她听见,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尽管纤细,却是心跳的声音。
过去与现在。
时间在此刻闭环。
“宁白”成功到达了碧蓝之星面前,而后,就是宁白的故事。
这本身就是一场悖论。
没有宁白,“宁白”无法到达碧蓝之星。
没有“宁白”达到碧蓝之星,而宁白也就不复存在。
所以,宁白不是怪物。
她是未来的自己对过去自己的馈赠。
而这份馈赠将原本死结的故事再度覆写。
于是,新的故事诞生了。
所有爱都是穿越时空的自我孕育,所有告别都是面向过去的降生礼。
这——
就是她所孵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