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日升台往西北方向过去,是一片辽阔的高原,再往西北去,一条高耸入云的天堑划定了难以逾越的边境线。
皑皑白雪堆积山头,与山上墨色的玄武岩协构成一张秀丽的水墨画作。
箫身着厚厚的棉袄,堆积的白雪没过了他的膝盖,雪线压在他的胸口。稚嫩的脸颊在风雪下红透的似煮熟的虾饺一般,每一次呼吸眼前便会浮现一片白色的雾团飘然而上,淡淡消散。
此时雪下的不大,但每走一步依旧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飘落的点点雪花落在他娇小的的肩膀上,箫如天上星辰般的眸子四处张望一番,周围只有座座相互交融,模糊在一起的肩头与皑皑的白雪,飘飘落雪点在睫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箫暂时停下了脚步,思绪回溯:姚文山带着他一路驭剑而来,姚文山御剑不慢,一路上寒风蚀骨,侵入着箫娇小羸弱的身躯,受了些许风寒。
但即使这样姚文山带着箫除去三餐与夜间住宿赶路还是花了两天多的时间。
到了之后,在那高耸天堑之下,姚文山找了一处驻扎在离山最近的牧民那里借宿了一晚,他们也想过要不要让一个本地人带路上山,但是问了一圈也没有一人敢于攀登雪峰,最多也就一些独住的游民敢在他们给出足够的钱后带他们爬最完全,环境也相对稳定的矮峰……
思绪回笼着刺骨的寒风撩过了箫的脖颈不禁令他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颤抖着。
阳光落在白雪上泛起圈圈光晕,整个雪山在箫眼中明晃晃一片,箫微微眯眼,随后阖眸,缓了缓,睁开眼却并没有好多少。
箫找了一处裸露的岩石,走上去展示休息一下,一边抬手在胸口摸了摸,掏出黄符,上面原本朱砂撰写的字符已然被烧却成了碳灰的颜色,他从从包裹中掏出一叠,这些是他上山前姚文山提前准备好的。
他将一张贴在胸口,阖眸深吸了一口气,呼吸渐渐放缓,引导着体内的灵气从筋脉流动一周,慢慢包裹住筋络。
箫再次睁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呼出的热气接触到外面冷空气瞬间变成一团团白花花的雾团。
迈步重新踩在雪面上,鞋子并没有陷入细雪之中:这样一来爬起来就轻松不少了……
箫抬起头看着面前连山延绵,白茫茫一片的这道高耸的天堑:“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箫四处张望一圈,一片片白茫茫的雪峰在他眼中交错重叠,他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不知道该去哪就算不考虑生存问题,一个月应该也找不到要去那座山峰。”
似是想到什么,箫脱下手套,从脖颈中抽出绳链,将那只镶嵌着冰片的金镯取下,他垂下眼眸,抬起金镯,用冰片抵住额头。
伴随渐渐放空的思绪,耳边的风声似乎也渐渐平息,消失在了耳畔。唯有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回荡,伴随呼吸声渐渐放缓,这些声音也慢慢的没入沉寂之中,仿佛一切都陷入一片宁静。
一丝凉意划过箫的额头,空泛的脑海中隐约可以感觉到一缕清冷素淡的灵气波动,箫引导着自己的灵力接续上那道灵力,随后慢慢将灵气发散入风中,任由其被风带走,蔓延开来。
“找到了。”箫慢慢睁开眼睛,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落日的余晖散落在雪地上泛起一片昏黄的颜色,但他找到了,在无数雪峰之间,与那冰片上散发的灵力一样的波动,箫的眼眸四处一扫,很快边寻到了方向,随即迈开了脚步。
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啸着,似要将他卷走。每前进一步,都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
雪山之上依旧白茫茫一片,唯有墨色的岩石与黑色的枯木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作为点缀。
明明应该很冷,却感觉全身燥热无比,似乎是要烧起来一样……
箫抬起准备揭开衣服的手突然停住,紧紧的拽住了衣领:“快了……”
恍惚间,箫感觉自己走上云端,云层之上,脚下是柔软的白雪,如棉花糖一般轻盈。他缓缓地走着,每一脚都像是踩在梦幻的棉花上,感受不到丝毫的重量感。
抬头望去,只见云层之上,星光点点,宛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夜空中,似乎是每一人的目光持续的,坚定不移的注视着自己。那些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却在这片浩瀚的宇宙中显得如此耀眼。它们或明或暗,或远或近,交织成一幅美丽的星空画卷。
而那明亮的月辉,则如银纱般洒落在云层之上,给这片天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装。月光柔和而清冷,与星光相互映衬,使得整个夜空更加神秘而迷人。
箫收回目光,眼前的一幕令他止住了脚步,方才昏昏沉沉的脑袋此刻清晰不已,脸上惊异的表情难以抑制。
在这一片白茫茫,毫无生气,唯有白雪的世界之中,此刻在眼前静静矗立的竟然是一座古老破败的宏伟宫殿。
宫殿的砖墙的城墙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岁月的风霜无情地侵蚀着它,留下爬满绿纹的斑驳苔石,许多地方的砖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内壁。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么这里或许仅仅只是一片令人惋惜怅然的古宫破败后的残骸废墟罢了。然而,就在此时此刻,这些残垣断壁却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补全,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一般,展现出了一种别样的风貌。
石砖上原本脱落的砖皮,此刻竟被一层薄薄的冰片所覆盖,宛如给这些古老的砖石披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外衣。断裂的砖瓦也不再显得残缺不全,而是被冰巧妙地修补完整,使得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从未遭受过破坏一样。
而那些原本破碎、倒塌,甚至已经无法分辨出宫殿原先模样的部分被这位补全者按照自己的理解,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想法由无数冰砖嵌合,构成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冰宫。
一座古老的宫殿残骸就这样在这位补全者的手下,焕发出了全新的光彩。
箫抬头看着这被月色,雪色相互映照的琼楼玉宇,神色有些茫然。
照着月色,宫殿门前,嵌着一块精致华丽的红木牌匾牌匾凹陷在边框留下凹糟,牌匾中央被刻上了字,晶莹的透冰覆盖在牌匾表面,透冰之上在浮刻着——“落霜華”
进入宫殿,放眼望去,整个大厅空旷无比,只有黑铁色柱子整齐有序的排布,浅蓝,白色的薄纱从梁上垂下,给空旷的宫殿增添了一抹朦胧感。
鞋子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踢踏”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被宫殿回应以13响。脚下“哗哗”的细微声响让箫一愣,低下头,只见地面上干净透亮的玄色瓷砖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水。
继续向前走着,箫的视线被从柱子上垂落下来的薄纱所吸引。那薄纱看上去就像冰一样,晶莹剔透,散发着丝丝凉意。
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那薄纱。当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凉意顺着指尖传来,仿佛真的摸到了冰一样顺滑无比。然而,这薄纱却又有着丝绸般的细腻质感,流淌在指尖。
走出数步,瓷阶下降一格,积水没过鞋底,抬头张望,不远处梁上有一豁口,激流冲刷而下,落在玄色地砖上形成一条水瀑,这样的水瀑数量不一,在宫殿中依稀坐落。
在往前,瓷砖再次下降一格,地面上的积水又多了些,箫这才注意到整座宫殿的瓷砖是倾斜的,只是看上去像上平地,实际上这些许角度,看似平如镜面的水面也在缓缓流淌,流顺着玄色的瓷砖向中心,宫殿的深处流去。
就这样,箫一步十三响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中,走到深处,只见面前地形地了下去,“哗哗”的水瀑砸落的声音掩盖了箫走路的踢踏声以及回荡的回声,往里是一片巨大的水幕,说是水幕其实箫也说不清楚,因为遍布宫殿的薄纱就如同这样的水幕一般,已经有些分不清切了。
在此便先称之为水幕,那水幕环绕出一个圆形的区域外围,形成了一面屏障,似乎是隔绝了什么东西。隐约间可见有一道人影在那水幕下若隐若现,
在微微摇曳的水幕下,那皮影戏一般投影在水幕之上身影长发披散,即使是这样朦胧的画面依旧可以判断出对方未着片缕。
箫停下脚步,还未来得及想什么,却只是落下的脚没踩稳光滑的瓷台,脚下一滑。
这一下好哩,根本刹不住车,整个人直扑扑的便滑了下去,整个人扑在了水幕之上,那水幕轻柔凉爽,箫思绪一滞,这那是什么水幕,这不是挂着的薄纱吗?
伴随“扑通”一声,箫整个人落入水中,原来这中心是个圆形的水池,水花四溅,溅起的水珠在空中闪烁着点点银光。
这个水池看起来并不深,但水面却异常平静,箫半爬起身,头还未抬起却见一双白玉如柱的丰盈长腿闯入了视野之中。
箫身子一僵,连忙低下了头,但即使这样,眼角的余光依旧瞧见了顺着佳人傲人曲线滑至大腿,慢慢没入池中的水珠。
伴随面前之人挪动脚步,池水被搅动,泛起层层涟漪,水光闪烁,乌黑的发丝在水中漾开,一缕发丝轻轻沾在她那柔滑如脂的大腿肌肤上,雪白的肌肤如同羊脂玉一般晶莹细腻,显得格外醒目。
“抬起头。”清脆冰冷,似风铃般悦耳动听,却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平静的声音穿过箫的耳膜,箫将头低的更低了,鼻尖几乎要触到水面:“弟子不敢,且请仙尊着衣。”
“抬头。”女子的声音依旧丝毫没有波动的清冷声音,还带着些许不可抗力的味道。
箫缓缓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女子朱唇似傲雪点梅温润清雅。修长纤细的蒜指微微弯曲,轻轻捏着那如冰的薄纱,轻纱沿肩披下,蓬松轻薄的冰纱层层交叠,垂下的薄纱沿着大腿根裹住了身躯。
湿透的发丝沾在那张由这番天地间最为完美无瑕冰玉所雕就的冷艳傲然了脸上,脸颊间还带着些刚刚出浴的水露。修长的睫羽微微上翘,点点白霜如碎银般洒落在睫羽之间,更衬得她的眼眸如寒星般璀璨,冰冷而深邃。
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言语。女子缓缓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带起池中的水纹,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女子的声音依旧清冷。
箫呼吸一滞,已到嘴边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间,箫愣在原地,星辰般的眼眸中映照出对方冰眸中自己的倒影,他深吸一口气,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弟子斗胆,前来询问前辈姓名。”
女子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撩过箫的衣襟,从箫脖颈勾出绳链,手一抖,挂在绳链上的金镯落在她手中。
箫抬起头,直勾勾的对上了她的眼睛:“是您说的:已死之人无须在意他人名讳。待我再见到您,您就会考虑。”
“我也说了是考虑。”女子眸光微微闪烁,瞥了一眼面前的小不点随手将金镯甩向箫,箫往前迈了一步,双手捧住:“我认为您会告诉我。”
女子爽朗一笑,这清冷的宫殿里,这笑声竟似有了几分暖意。“你倒是执着。”她转身,莲步轻移,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开垂下的冰帘:“父姓白,赐名芷,是一药材的名字。无字,仙号洛泽。”
“你自己逛着些,我这里没睡的地方,空房间倒多,你爱干嘛干嘛,想待着就待着,睡哪自己办法。”
洛泽衣袖一正甩袖离去。
箫连忙起身拱手行礼:“多谢洛泽仙……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