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瑟瑟,林袅袅
古梦月趴在杂乱的草丛中,沾着干涸血迹的眉宇轻轻颤动,雪白的指尖轻弹,拽了拽手中的杂草,闭合的双眸睁开一条缝。
手中的长剑早已脱手,扎在百米外的一颗树上。
箫就站在古梦月不远处,双唇发白,膝盖微曲,上身向前耷拉着,双臂自然垂下,手上的敷料被鲜血染红,长剑堪堪留在指尖,无神的双眸低垂,注视着地面,瞳光散了,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身着墨绿锦绣长玉衫的女子裙摆轻摇,缓缓踱步来到了箫的面前,袍下莲手轻抬,无数枝条轻缓的向箫延伸而去。
古梦月秀丽的脸颊上沾着碎草与湿泥,青白的剑袍被泥水染脏,僵硬的身体动弹不得,全身各处袭来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枝条一点点挪向箫,视野渐渐暗淡,箫的身影如同漆黑夜色中的一颗亮星,忽明忽暗,即将熄灭。
古梦月伸出手,试探将其抓在手心,她想动起来,但是身体却似乎是失去了发条的器械,笨重的垂在地上移动不了分毫。
“箫……”
枝条盘绕住箫的四肢,小心翼翼将其捧起,枝条勾下包着手腕的红绸。
女子抬手,轻轻折断了升过来的植物,小心的将里面的汁液滴在箫手腕的伤口上,纤细的棉絮般的植被根须在箫手腕攀爬,缠绕,编成一段白色的腕带。
处理好后,女子抽掉缠绕在古梦月手上的藤蔓,又引导一条缠绕而上充当止血带。
“真是的……没有妈妈就伤成这样……”女子悠悠开口,声音带着些许幽怨:“这次无论如何妈妈都不会放你走了。”
箫的双眸垂着,那双明亮的星眸此刻暗淡无光,如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眸中的点点星星暗淡下去,唯留一颗冰蓝色的耀星闪烁。
古梦月咬牙,从怀中随便抽出一张黄符点燃,黄符化作一道火箭径直飞向女子却被扬起的藤鞭打散。
古梦月双目圆瞪,瞳中血丝爬上,牙冠紧咬,牙龈渗出血液。
女子张开双臂,轻轻将箫搂入怀中,无数藤蔓,枝条瞬间攀爬而上,慢慢将两人包裹其中。
“箫……”古梦月咬着牙,缓慢向前爬,眼中闪烁出泪花,目光落在箫的蒙尘的星眸中,一颗冰蓝的耀星瞬间光明大盛,剥削了漆黑的星空,似一汪活泉被冻结在深冰之下。
千里之外,雪峰之上,落霜华中。
洛泽坐在凉亭中,轻轻摇晃着手中升腾热气的茶水。
一缕思绪突然闯入她的脑海,一双透冰般的眼眸一怔,闪耀起冰蓝色的瞳光,周身寒气扫过山头,手中茶面上结起一层薄冰。
站在旁边蹦蹦跳跳的楚楚只感觉凉意袭来,全身一颤,手中冰盏离手,摔碎在了地上。
透明的冰骨渡上了一层薄冰泛起清透的蓝色,凌冽的寒气顺着筋脉席卷四肢百骸,顺着经络充盈全身。
冰冷的感觉刺痛,昏暗的星眸闪烁,雾霾消散透出闪耀的群星,右瞳如冰中寒潭深邃。
环绕周身的寒气向外迸发而出,冻结了缠绕在箫四肢的枝条,白色的寒气顺着筋脉凝聚在右手渡入剑身,雪银的剑身上凝结点点露柱,冻结,冰晶延伸,在表面镀上了一层薄冰。
被冻脆的枝条无法支撑箫的体重,崩碎开来。
箫的身躯跌落,握剑的手一掂,手中剑刃云转,旋身挥剑,冷冽的白色剑气呼啸而出,摧山断脉,划出一道数千米的斩痕,冰晶在切口两侧延伸外张。
女子双眸微怔,脖颈下半边身子被冻结,下一刻崩碎开来,女子的面容变化消散,变成一颗粗壮的树干,丝绸裙摆化作各种植被跌落一地。
箫浑身散发着白茫茫的寒气,双足落地,身子无骨般的向前跌了两步。
鬼子母神,母亲,孩子,保护,掠夺,强盗,复仇……
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诸多相反的特性会汇聚在一个个体身上?
哪里错了……
为什么……只针对山匪……
有别的原因……
箫双眼一翻,即将摔倒在地,却被冲过来的古梦月一把搂住,伸向箫的手还未碰到箫便因为四处凌冽的寒气下意识一缩,接触到箫的剑袍外凝上了冰,渡上了霜。
箫伸手抓住古梦月的衣领,将自己的身子抬起,抬眸注视着古梦月的双眸。
“错了,有地方错了……找到……错误……”
箫勉强吐出几个字,身体再也扛不住跌倒在了古梦月怀中。
见箫发白的唇上凝上了一层薄霜,古梦月慌忙从怀中掏出数张升温符,第一张刚贴到箫的身上黄色的符纸便被冻上,结上了一层寒霜。
古梦月心中慌乱,一连贴了数张符禄,还靠了暖火这才令箫周身凛凛寒气退却了些许,苍白的脸颊上有了些许暖色。
古梦月紧紧抱着箫,心中满是担忧。她知道箫的情况非常危险,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为他恢复体力。
“箫,你撑住!”古梦月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轻轻拍打着箫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现在箫的呼吸已经逐渐趋于平稳,但依然显得非常虚弱,情况绝不容乐观。
古梦月环顾四周,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她知道,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情况会越来越糟。
“坚持一下”古梦月架起箫的肩膀,扶着他朝着林中走去。
……
山区外,仙家联盟搭建的临时战略部署中心内。
云清凡与一众修士围聚在一个帐篷内,众人中央,是一张简易的担架床,其中躺了一名身形消瘦,还算秀气的脸上沾满血污的少年。
他的鞋子破烂,一只鞋的鞋底不知所踪,脚上的皮肉已经烂掉了,双腿满是血迹。
云清凡看着面前的少年表情凝重,手中捏着的一张信封,发现这名少年时被他紧紧护在怀中,其中简单描写了里面发生的情况与他们接下来的机会与想法。
“真是混账!”一名倒竖眉,钢筋胡的长老重重的掌了一下木桌,怒声呵斥:“他们真是胆子肥了!”
伴随帐外急促的脚步,一名修士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他站在门口连缓数口气,平复了呼吸,方才正了正身上剑袍,迈步其中,静静的来到云清凡身侧,将文件递上,随后退后一步,声音平稳。
“数年前这附近的几片山区虽然同样山匪盘踞,但是村民与山匪间的关系并没有如今这般剑拔弩张。”
“当年此处几片山区占大头的山寨有三,互相制衡,虽然也时有下山强抢的事件,但几方都怕自身山寨空虚的时候被他人作为猎物,这些事件还是偏向于做做形式。”
“主要变故点在于其中一名寨主有了一个子嗣后,听说那名的压寨夫人是虏来的大小姐。根据传闻可以推断有子嗣后两人的关系在前十年关系相当之好。”
“可是不知为何,后十年那名寨主突然抛下山寨下山行商,花费大量时间将山寨转型,与其夫人的关系也在那段时间急转直下。”
“最后只闻那位寨主在一日雷雨天回家时被他的夫人手刃,随后一把火烧毁了寨子,他们的孩子也死在了那场火里。”
“那名寨主死后,几方势力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山匪们便逐年放肆起来,盘踞数年终于有了如今难以根除的规模,各个村庄的情况也是那个时候急转直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