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着面前破旧的山寨，心中波涛渐涌，感觉心房被撬动。
他回头去寻那白狐，
但
此刻哪还有什么白狐的身影。
张望四处，周围除了林木，没有他物。
他走到山寨下，寨墙倒塌，裂开一道宽长的口子。
翻过布上青苔的碎桩，烈日高悬，眼前明晃一片，面前的寨楼半铸，新砖，木材堆砌；人影在前闪动，忙碌，俊丽的青年回眸看向他。
青年坦然一笑，向老人摆了摆手。
老人双眸一涣，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方才的一切如同泡影破碎，昏暗氤氲，风雨欲来的天色笼罩着破败的山寨。
倒下的木桩爬满树藤，石砖表面布上了一层青苔。
老人走入寨子，年久失修的寨子木板腐败，踩在脚下咿呀作响，有些地方地盘破碎，露出底下漆黑的大洞。
他一步迈出，脚下木板陷落，整个人顺着石通一路摔落下去，跌倒在一堆杂乱肮脏的干茅草上。
木屑碎瓦从高空落下，淅淅沥沥的落下。
“槽里大坝”
老人爬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石灰，抬起头，眼前是一处地下的甬道，青黑的砖块砌成墙面。
“这下面怎么还有个洞啊……”老人站起身，慢慢往前走去，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墙上挂着的壁灯里的煤油还能点燃，他将灯斜挂在腰间，向着甬道深处探索。
水滴落于积水激起晶莹的水花。
箫走在山路上，不知道是不是体力透支的原因，视野中的世界泛起了一圈蓝色的光影，空间似乎冻结成一块块悬浮的薄冰飘荡四周。
箫微微蹙眉，缓步靠近一片悬冰，那块悬冰碎裂，做环漂浮，中间泛起盈盈水波般的圈圈波纹。
画面是一个狭窄的隔间，看上去是个储物间。
小姑娘从一堆杂物中探出身子，里面是她寻到的秘宝，一只蒙上了一层灰尘的破旧布偶兔。
少女将玩偶高举过头顶，脸上满是欣喜的神色，似是在欢呼什么。
少女身躯前倾，身下的木箱晃动，向前倾倒，连带着坐在上面的女孩也向下跌落了下去。
箫下意识抬手去接，落下的木箱与少女的身形穿过箫时泛起了水波状的水纹。
木箱摔落在地面上扬起满屋的褐灰。
老人推开破败的木门，屋子里扬起的烟灰扑面而来，老人猝不及防，被呛的咳嗽连连。
老人挥手散了雾霾，继续向里面探索下去。
下面看起来并不像牢房，却分割了一块块小的隔间。
在老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团腐白色膨胀似茧的东西蠕动一阵，又似倒在地上被水泡烂的胖子。
白色的表皮被从里面撕开，一只漆黑的爪子从中探出，肥胖的身躯撑起，腐白的皮肤滑落下来，唯有一张干枯的脸皮粘在脸上，露出底下沥青般的身躯，全身满是石油般的粘液滴落在地上。
老人感受到身后的阴风瑟缩了一下脖子，猛然回头：“这是什么东西！？”
怪物岣嵝的身子，细长的手臂几乎快到拖到地面。面具中的黑瞳下似有黑色的石油流淌，头咔嚓一扭直勾勾的盯向老头所在的方向，细长的身躯瞬间扑出。
老人连忙向侧边一扑，让怪物这一下扑了个空，身体的惯性带着怪物一路向前滚去，撞碎了沿路的案桌，书页翻飞一地，一路撞在墙面上才堪堪停住。
老人在地上摸爬一阵，连忙起身迈开脚步，但很快便被怪物追上。
怪物的速度很快，几次从老人身侧擦过，不过智商不高的样子，还不会拐弯，这才让老人缕缕逃脱，但却也没有能甩开对方的办法。
老人连滚带爬，后面的怪物紧追不舍，脆弱的地下甬道被怪物撞的震颤不已。
老人脚下踩到碎石一滑，整个人滚倒在地，撞在了墙壁上，陷入了一条死路。
怪物堵住来时的路，亦步亦趋的缓缓朝着老人靠近。
“不要过来！”老人瑟缩着脖子，双臂挡眼。
一声狐狸的叫声打破了现状，同时吸引了老人与怪物的注意力。
那只白色的光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怪物身后，弓着身子，全身绒毛倒竖，发出丝丝的低吼。
老人趁着怪物没有反应的时候连忙双手扒上凹凸不平的墙面向上爬去。
怪物面具上空洞洞的眼孔下，映照出白狐泛着浅浅光晕的小点，抓向老人的手收了回来，似是被吸引一样朝着白狐靠去。
白狐向后倒退，压低了身子，发出声声狐叫。
“别动她！”不知是哪点刺激到了老人，老人连忙从爬到一半的石壁上跳了下来，抄过地上的草叉对着怪物便狠狠捅了上去。
怪物全身一震，挥手便把老人甩了出去，白狐借着这个机会跃上平台，推动拉杆，落下的铁质格子门落下，正正的贯穿了怪物的身躯。
老人一点一点挪到怪物身前，小心翼翼的向前探头：“这是死了吗？”
却被怪物探出的长手一把拽住了老人的领子将他拖到身前。
“放过偶！别抓偶！”
“老头……”怪物的声音气若悬丝，拽着老人的手松开，细长的指尖扣打着老人的额头：“你躲不掉的。”
“你来了，就轮到你还来还这债了。”
“别想逃，它……会一直看着你的。”
“偶啥事也没犯啊……哩是不是认错了人?放过偶吧。”
漆黑的身形没有应声，身躯溃散开来，化作一摊沥青洒落在了地上，怪物脸上的面具也正正裂开，变成一地碎片。
挂在老人腰侧的油灯破碎，灯油滴落地上。
一片片瓷片散乱地面，水流流淌。
水镜中，抱着兔子的小女孩，身前破碎的茶壶，洒落的水以及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箫只感觉视野中光晕一晃，站在了一扇门前，身体自己走上前，推开门。
孩子和女人的视线同时落在箫的身上。
将手中东西放下，伸出手。
小女孩身子往后一缩，扑倒在了女人怀中，女人僵硬一顺，却把女孩推到在地。
脚下水面的倒影照出一张不算老成的面容却是一副一副不修边幅，满脸憔悴的模样。
“有人吗？”
一声脆弱，清澈的男声令箫收回了注意力，箫一拍脑袋，周围的一切寸寸崩裂开来，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阴霾的天色中。
箫皱了皱眉，只感觉头疼欲裂，视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悬崖边一棵参木横立。
箫微微一滞，缓步走上前去，这才注意到枝头的秦正清被一道道藤条缠绕，绑在了树冠。
“快放我下来！”秦正清见箫站在崖边无动于衷恶狠狠的吼了一声。
箫怔怔的瞧着秦正清好一会，方才好像注意到他一般连忙上前去解秦正清身上的束缚。
树阴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破败的山寨在此刻全然是另一副尚且完好的姿态。
老人其实本没有探索山寨的动机，但在无意间，或是被引导，或是自愿的朝着城堡深处走去，当他踏入此地的那一刻，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正在从一个与故事无关的人，变成了这个故事中重要的参与者。
尘封在深处的记忆有波动。
老人走到一扇门前，颤颤巍巍的推开门，女人靠在墙边，胸口插着一把刀，这把刀，她自己握着。
脚下满是粘稠的液体，一名“少年”就这样安静的躺在老人的脚边，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幕一样，此番景象再次赤裸裸的在他眼前重现。
老人颤抖的跪下身子，伸手将“少年”揽入怀中。
“儿子啊……”
古梦月顺着枝藤的朝向，缓慢走入一处地下溶洞中，头顶青苔，绒草覆盖，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名身着墨绿纱衣的女子坐在中央的石墩上，身型与先前比起来小了不少，垂帘着眼眸看得去憔悴极了。
她站在不远处，铮铮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