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梦月沿着苔痕拾步朝坐在林洞中央的女子走去。
她的脚步轻盈,仿佛生怕打扰到这片宁静的氛围。
白履荡开了苔上淤积的小水洼,掀起的涟漪映射着洞壁的反光,泛起半弧光晕。
路径带起的轻风摇了垂藤,沙沙的叶片交碰如风铃轻击。
身着墨绿纱衣的憔悴女子听到动静,她垂帘着眉眼轻轻揭起,倒影出古梦月的身影墨色瞳孔在那一刻亮起了碧色的点点瞳辉,却在下一息溃散。
女子轻抬手,似在隔空轻轻梳理古梦月的额鬓,一条垂藤如她动作般轻柔垂落,轻轻撩开古梦月额间粘连的碎发:“孩子……”
古梦月不闪不避,任由对方动作,一双晴空般的眸子看着面前女子的面容瞳色微动。
她敛了眉眼,深深吸入一口气,平复好了自己心中翻涌的思绪,抬起双手轻轻将那节垂藤捧在掌心,抬额相抵:“伟大的神母……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女子感受到古梦月脸颊柔软的触感掌心一颤,指尖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缓慢的抬手轻抚古梦月圆嘟嘟的脸颊。
古梦月没有抗拒,相反,如同一只黏人的小猫一般蹭了蹭抚着自己脸颊的垂藤,声音柔和:“我真的由衷的感谢您给予了我能够亲眼看见母亲面容的机会,也够给我一个向母亲撒娇的机会。或许母亲还在的话应当就会这样吧,就算只是一道念想,对我来说也满足了。”
“因此我也能理解您对孩子们的眷爱。”古梦月后退半步,一双明亮的天穹瞳直勾勾的盯着女子。
“但是啊……我们终究生为人子,会长大,就像雏鸟生出翼羽,终要振羽高飞,离开巢穴跨海而去。我们有着自己的父母,而人子自然归于凡世生长,绝不能就这样任由母亲将孩童们带了去。”
女子母神垂下眉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孩子啊,你们已经成功了,打断了余与灵脉的联系,余的孩子们已经离余而去,已经产生的影响不会消散,但你们已经做到完美。”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您的帮助。”
“您所投下目光的第一个孩子,一直受到着您的照顾,您自然明白他的状况有多不好,此刻的他失去了您的制约,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我们需要阻止他。”
“作为看着他走来的母亲啊,您绝不会任由他堕落无尽深渊,所以,请给予我们协助,帮助我们将他拉出泥潭。”
苔顶垂藤,绿叶飘落,随风摇曳。
孤叶顺着风飘进窗口,缓缓落在了胸口插着一把刀的靠墙女子身上。
叶片融入了她身上的衣物,叶脉顺着布衣素绸蜿蜒游走,给衣物披上了植被的质感。
腐朽的木板下渗出沥青缓缓朝着女子聚集,粘稠的液体爬上了女子的身躯,满是泪痕的脸上,黑色的眼妆化开,溃散的瞳孔凝聚。
倒在血泊中的“青年”身躯化作一杆锐利的蜿蜒木枪,贯穿了老者的身躯,伴随女子挥手,木枪掷出,将老者钉在了墙壁之上。
“凭什么!”
女子踉跄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向门口,嘶哑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凭什么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女子冲出门,刺眼的阳光破了云霾,在视野中泛起一圈灿白的光晕。
箫扶额,身子往前一跌,一旁的秦正清立刻注意到了箫的异样,冲上前去将他扶住:“你没事吧?”
箫轻轻用指节轻碾太阳穴,眼前繁杂,碎片般的画面在他眼中闪现,令他头疼欲裂。
“无碍。”箫,沉沉喘了一声,咧嘴一笑,再次踏入那片圆形的草场,中间原先焦木的位置如今是一块直径三米的深洞,是被烧秃的焦土。
“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
在圆形的草坪另一段,一名看上去估摸着20多岁,脸上少女气未脱的姑。披着一身浅薄的布衣;黑色,墨绿的线条在她身上勾画出藤蔓般缠绕身体的纹身。
箫轻轻将秦正清推开,迈步上前,放声笑出:“我先前还在想你的目的同鬼子母神实际上一般无二,为何鬼子母神偏偏要限制着你。”箫的身影一顿,正了脸色沉声道:“你想死在灵脉里。”
“以那处灵脉为基点,让鬼子母神彻底降临在现世。”
秦正清看着箫每说一句话就要喘一口气皱了皱眉。
箫轻嗤出声:“我说的对吗?被山匪拐来养大的孩子。”
闻言,姑娘与秦正清的目光同时落在箫的身上,两人脸上的神色精彩纷呈。
姑娘瞪着箫,声音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箫抬手,指尖轻轻叩击自己的眼眶,玩笑道:“如果你是他们的孩子,你就不会这样深入痛觉的憎恨山匪了。”
“然,如果你并非被拐走的孩子,那你并没有任何理由会出现在这里,并因为当年的真相耿耿于怀。”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现在明明站在灵脉边却迟迟没能下定决心跳下去的原因。”
箫眯眼观察着眼前姑娘变换的神色彻底敲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你在好奇他们为何拐走你,为什么?”
“不是拐!”姑娘突然高声打断了箫的提问,泛红的眼尾闪着泪光:“是抢,他们从我父母那里把我抢走了!”
“如果你如此确信这个答案又为何在此犹豫不决?”箫缓慢踱步,朝着姑娘走去。
秦正清看着缓和下来气氛猛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看向中间的大洞,抬头瞪向箫:“箫!”
箫闻言一愣,回头看向秦正清,只见秦正清正抬手指向深洞:“这是我打下的那个锚点?”
“嗯”
“我的剑呢?”
箫摸了摸下巴似在回忆焦木被烽火冲向天的景象:“应该是飞了。”
秦正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我*”
秦正清刚刚开骂,还没爆出脏字却在感受到一声寒意的瞬间硬生生憋回了嘴里。
粘稠的液体在空中划出漆黑的弧线。
箫双瞳一缩,利刃刚刚出鞘,剑尖便被对方带着一搅,压在了箫自己身上,庞大的力量连带着箫同剑一起甩飞了出去。
“箫!”秦正清看着箫倒飞出去的身影,转头看见了身着叶脉纹路服饰的女子,在地上甩出两道符纸。
“束缚!”
符纸贴在地面泛起金辉,两道雷光锁链锁链从符文中飞射而出,束缚住突然出现的女人。
附着在女子皮肤表面的沥青渗出,覆盖在了雷锁表面,雷锁瞬间消散溶解。
秦正清伸手掏符,再抬头,眼前的女子已然不见。
箫咳嗽两声,支起身子,却感受到胸口闷疼一瞬,整个人被踹倒在地。
“凭什么。”女人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漆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箫的身前,一脚踩在箫的胸膛,双手高举蜿蜒黑剑,箫的身影女人疯狂的眼眸中反射出的是那名躺在血泊中“青年”的身影。
黑剑落下,箫抬剑一挡,黑剑在剑身上划出一道火光,偏离方向的黑剑擦过箫的脖颈,直直插入地面之中。
箫突然抬剑,雪银的剑身拍击在女子额头,沉重女人后仰,双腿收于腹间,身子蜷缩,双腿猛的蹬出,将女子踹飞了出去。
女子翻滚起身,手中黑剑一甩,甩出几道沥青。
“是你!”
女子听到声音准备的动作顷刻顿住,转头看向那名身着浅薄布衣的姑娘时身躯如同石化般僵直在原地,身躯微微颤抖。
“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