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凄凄,蝉鸣稀稀,旧寺孤火,映出纸窗暖黄。
寺庙中央明艳的篝火打在褪漆的红木门框上为其再次镀上了一层暖黄的颜色;进门正对的罗汉被垂下的红帘遮挡了面部,帘上扶苏被风撩起,挂着的金铃轻响,发出如风铃般脆声。
书生周身散着一圈浅灰色的雾气,凑近了众人所谓的篝火旁,却似被烫到一般猛的窜了起来,身形炸开成雾,窜到火光之外才重聚成形。
书生站在光圈边缘,看了看面前篝火,扭头看了看背后黑漆漆,破洞的纸窗处泛着蓝光,凉风灌近似女子哀哭一般下意识拽了拽自己的衣摆。
身子往前挪了挪,蜷腿沿着光圈边沿坐下。
箫将这一幕幕画面收入眼底敛了眉目,盛了碗汤一饮而尽,撑膝起身走到了书生身旁拍袖坐下。
“你怕黑?”箫那双明亮的星眸望着篝火,平静出声。
“怎么可能?”书生腰板挺直,急声说道,但在看到箫扭头看过来那双探究的眼眸,书生缩了缩脖子,蜷腿缩起了身子,手上扯了扯自己身上的一身白衫:“你看啊……我是个书生,应当是准备去京赶考的吧,备考的过程中难免会熬夜吧,我怎么会怕黑呢……”
说着说着书生弯了背,将头迈入臂间低声嗫嚅:“我怎么会怕呢……我怎么会怕呢……”
箫默默的看了看书生,站起身到壁龛上寻了一盏提灯,点上了火,在灯壁上浅浅凝上了一层薄冰,踏上步伐来到了书生旁边,将提灯放下后就朝着篝火处走去。
古梦月与秦正清视线正看着靠在柱下蜷缩睡觉的喻娘,直直到箫走了过来才回头。
“喻娘说花娘是打算回一个地方。”古梦月摊手,掌心盛着一个烤好的酸果:“关于为什么喻娘自己的事她一句也没说。”
箫伸手接过丢入口中,撑腿坐下。
“她现在身体,精神状况都不稳定,我和秦正清都认为她是第一个受到花娘诅咒的人,怕她情绪崩溃会触发诅咒的恶化,就没多问。”
秦正清抽出手边水壶喝了些:“喻娘说花娘有提到过青砖碧瓦的楼阁建筑,搭配上舞者与显贵人家,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是一家青楼;花娘就是字面意思的花孃。”
古梦月双臂环腿,慢慢垂下来头:“喻娘说花娘提到过她打算南下。”
秦正清侧过头,手中水壶轻轻甩动:“需要南下说明来时是北上。提到北上,花孃,这花娘应当是那楼向北疆出售的货物;提到贩卖北疆的人伢子渠道……那就只能是中原了。”
“估计这花娘就是在北上的过程中死了……倒是常见的成因。”
秦正清双指有节奏的交替叩击着瓶口:“花娘诅咒的症状我们也见过了,但是如此程度的恶鬼怎么做到在没有暴力接触的情况下感染的全村……还是说那些村民都逃走了?”
箫歪头视线瞄向喻娘:“喻娘应当是诅咒症状最重的吧……但为什么外显特征这么少?”
秦正清耸肩摇头:“鬼怪这种东西看的就是个执念,如果有着相同执念的人……”
秦正清话语顿住,一双琥珀瞳从茫然逐渐披上冷意:“喻娘也被卖了?她不是在村里吗?”
“嘘……”古梦月抬指压在朱唇上,一双青蓝色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喻娘:“之前婆婆说了吧,有症状的人都去过一名寡妇那里,那么那个村里的的男人呢?”
气氛在古梦月说出的最后一个落地的时候沉寂了下来,少女抬起头,视线略过箫看着站在火光边缘,直勾勾看着这里的书生平淡开口:“那你呢?”
夜风吹开了漏窗,窗轴不停摆动发出杂乱的响声。
“**,你知道吗?传闻我们这南岭啊有一豚妖,重得千斤。它修了千年,有了人身,仗着它千年修为在这南岭成了最富贵之人,而它为了精进修为,每月都要迎娶一名新娘,而却没有一个新娘却从未再离开过那豚妖肮脏的土窝。”
清脆明媚的少女音在书生的耳边回荡,引的书生一阵恍惚,都没注意到古梦月的声音。
“喻娘是个活人,总之你本身没有害过人,未沾染血气;但你身为鬼祟附身于喻娘就会消耗她的阳气,如今喻娘阳气稀薄,更不可能让你长久附身,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南岭。”书生抬头,发现那三个仙人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猛的回过神,心中一颤:“这……怎么了?”
秦正清拍了拍身上锦衣:“此乃北疆,去得南域至少需要数月;别说你自己去了,就算你附身喻娘前往,以喻娘如今的状态也支持不到你前往南岭。”
书生垂下头,抿着抿唇,不在多言。
箫的视线平稳的注视着书生,扭头看向古梦月:“这件事还能放放,按你们的说法,花娘的目标在中原,那么她要一路前往中原应该也需要有所凭依吧?”
“距离这边最近的驿站在哪?”
飘动的篝火印的三人影子摇晃,秦正清与古梦月的影子打在了寺庙柱子两侧。
在众人的视线外,喻娘的身子在柱子下蜷缩,细密的冷汗渗出喻娘额角。
男人的狞笑声不绝于耳,小老头佝偻的背影带着一副鼠像,站在门口对着进来的人谄媚献笑,手中接过一袋袋来人的铜钱。
小老头接完钱就走出了屋子,似回头还冲着女人骂了句什么,就一把将门拍上了,连带着将屋内唯一的光源隔绝了出去。
一双缠绕红绫的纤细玉臂从喻娘脖颈后穿过,轻轻环抱住喻娘颤抖的身体:“想报复吗?”
书生的身躯一震,忙的转头看向角落柱下:“喻娘!”
炸开的澎湃鬼气在下一秒让三人也聚集了视线,进入了战备状态。
红色的菌丝可视化的从喻娘脖颈下延伸而出,攀上脸颊,妖艳的鬼气如化实质般形成一条条红色的绫罗环绕喻娘周身,将她轻轻托举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