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指尖轻轻叩击在红木桌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本常年喧哗的宇文府在这夜限的安静异常。
“哒”
身着一身华贵宽服的宇文震寰跪伏在地,府邸之中的其他成员也跪在宇文震寰身后。
指尖捏着杯盖沿着茶盏边缘轻轻刮去浮沫,随后端盏送至唇前浅抿一口,黑金的秀龙袍自然垂落。
宇文震寰抬起了些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高座上的人:“圣上,不知此次莅临寒舍所为何事。”
“左相平身,朕本次来呢……”李常明吹了吹盏中茶面,轻轻放在桌面上,朝着右侧伸出手,身旁的白须老者立刻将红木锦盒递上。
在看到红盒的瞬间,跪在宇文震寰身后的宇文扈双眸猝的缩起,双腿禁不住开始打颤。
“左相先前在一地落了件东西,朕捡着了,就被左相送来了。”李常明将红盒前推,指尖拨开红盒,墨绿色的猫眼玉安安静静的盛放其中。
宇文震寰立刻堆上笑脸:“这不是西域供给圣上的翠墨猫眼玉吗?卑臣不曾持有此物,还请圣上明鉴。”
宇文震寰说话间,宇文扈将头低的几乎就要抵到地面,浑身不住的颤抖着。
“左相”李常明身子半倚在桌边,单手托着下巴:“令郎是冷了吗?夜风性寒,感冒了就不好了。”
宇文震寰扭头,这才注意到缩在地上,身躯轻轻抖动的宇文扈沉了眉,呵斥一声:“扈儿!”
宇文扈浑身一僵,机械的抬起头,一口气淤在胸口想吐却吐不出,整个人在外人看上去愣愣的。
宇文震寰沉了脸色,扭头朝向李常明:“圣上,小子年龄小了些,许是畏惧圣上皇威,还请恕罪。”
“扈。”李常明双指轻轻擦过眼玉,斜睨着墨绿的玉石,声音淡淡:“朕记起来了,令郎叫宇文扈啊……”
宇文震寰笑脸僵在嘴角,生硬笑着转向李常明:“卑臣惶恐,圣上竟记得小子名字,属实小子三生有幸。”
“令郎青年才俊,自然令朕印象深刻,况且……”李常明将手中锦盒轻推至桌前:“此物上可是署着宇文公子的名字。”
“怎么可能!我拿了直接去的……”宇文扈噌的直起身子看向宇文震寰,但在对上宇文震寰阴沉的视线时止住了声音,但在下一秒看清高座上少年皇帝的面容时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宇文震寰拱起双手,谄媚笑道:“圣上……此事可能有什么误会……”
“朕想也是。”李常明勾唇淡笑,指尖从袖中翻呼一只环着乌木,嵌合朱红鹅血石的印章,宇文震寰的表情在这一刻变的十分精彩。
白须老者从李常明身后递上红漆盒。
李常明扶袖,将印章在红漆上轻轻一按,在桌面上印下了“宇文扈”三字:“想来这只印章也是假冒,用于污蔑令公子的吧。”
李常明垂下眸,印章静躺在他的掌心,指尖轻轻摩在那鹅血石上:“如此成色,还真是用心了。”
宇文震寰默默朝向李常明,拱手作揖:“圣上,卑臣还就这一个男嗣,还望圣上高抬贵手。”
李常明捏起眼玉提在指尖,缓移,正好将盖住了他眼前宇文震寰的头:“左相这意思是……我朝左相竟然私藏朝廷供物,被其子嗣肆意炫耀挥霍,赠予外人。”
“朕。”说着放下眼玉,抬头看向宇文震寰:“可以这么理解吗?”
宇文震寰眯起了眼,身后的宇文家眷也站起了身,宇文夫人上前两步似想说什么,却被宇文震寰按住了手。
宇文震寰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少年帝王:“老臣应当是在盘点的时候看花了眼,这才误将这猫眼玉带回了府,被家逆子拐了去,还望圣上恕罪……”
李常明放下手中眼玉,把玩着袖扣:“左相许是操劳的久了,年龄也不小了,眼花也正常,也是该好好放放假了。”
“谢皇隆恩……”宇文震寰正要下跪俯礼,却听李常明话语一转。
“但是呢……朝堂之上不能一日无相。”李常明嘴角勾了勾,笑的柔和:“还望左相将丞相印先且交还于朕。”
宇文震寰紧握成拳,骨骼捏的噼啪作响:“圣上这是不给老臣活路啊……”
“哦?”李常明挑眉:“左相这是有其他建议吗?”
“老臣……自然是有其他谏言需要禀告圣上……”宇文震寰的的手抬起,手刀挥下,无数手持短斧的精壮汉子从帘后,圆柱后头走出。
“秦公先退下吧。”李常明甩了甩手,示意身侧侍奉的白须老者向后退去。
随后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声音松散怠慢:“左相这是……意欲何为啊。”
“圣上,既然不给老臣活路就休怪老臣不遵君臣之仪了。”宇文震寰话语落下一名精汉一步踏前,一板斧投出。
李常明双眸为何,“哗啦”一声,秦公在李常明身后支起一把伞。
“轰!”
屋顶骤然坍塌,细碎的瓦砾扬起尘土窸窸落下,雪白的貂裘一卷,把柄利斧就在宽大的厚袍下调转了方向,朝着投掷人飞了过去,直直的劈在了那人脸上。
那人还未倒地,宇文震寰尚且处于怔愣的时候一只拳头破尘刺出,抽在了宇文震寰的脸上。
伴随两个血牙飞出口腔,宇文震寰的身子在空中回旋一圈,倏然倒地。
宇文震寰捂着高高鼓胀的脸颊,口中呛着一口血在地上滚了半圈,整个人爬起来的时候怔在了原地:“摄政王李玄泽!”
宇文震寰顿时气急败坏高声痛喊,但此刻的他门牙缺了两颗,说话漏风,声音也因此变得格外滑稽:“你们还愣着干嘛!快给我上,给我上啊!”
在宇文震寰的一声声咒骂声中,包围着李常明等人的精壮汉子们默默放下了手中短斧,将一个个狼牙面戴在了脸上,这一刻,宇文震寰彻底安静了下来。
李常明双手浅握,双指轻轻打着转,昂首,半眯垂眸,吩咐道:“既然左相打算与朕谈聊朝政那便请移步深宫。”
“朕与你彻夜长谈。”
李常明看着宇文府的家丁逐一被带了下去,指尖抓过桌上眼玉轻轻一抛,落在了宇文扈手中,声音淡淡:“赏你了。”
看着最后一个宇文家的人离开视野,一个倒影从李常明身后冒了出来。
李常明拿起杯盏,杯盖轻轻顺沿刮过,闻香浅抿:“听闻狼卿今日又抓到两个修士?真是辛苦了。”
狼主从李常明身后走出,绕到李常明身前跪下:“圣上恕罪,是臣的过失令那两名罪修逃了。”
“哦?”李常明闻言挑眉:“竟然能在狼卿手中脱逃……是何修为啊?”
狼主垂首,声音干练迅捷:“筑基。”
“蚀月令也被那两贼修盗了去。”
“哐!”玉盏重重落在了桌面上:“狼卿,汝为天狼多长时日了。”
狼主阖眸,声音平淡:“臣五岁被先帝捡到,十二岁入了天狼,如今已二十四载岁月。”
“狼卿觉得朕当如何处理此事啊?”李常明昂首,目光沉下。
“臣……”狼主声音一顿,李玄泽上去一步,投下的阴影将狼主整个人盖住:“臣自愿归还狼主之席。按圣朝律令,渎职者将被贬入天牢水狱,永世不得超生。”
“可狼卿在天狼卫之中声望颇高,又劳苦功高,如此惩戒天狼之后何以诚服与朕?”
狼主默然,不再言语,指尖紧紧拽着身上黑衣,摩挲着上面的苍狼银秀。
“念在汝是初犯,并为大夏创下磊磊功绩的份上,死罪可免。这天牢……也就算了吧。”说着李常明摆了摆手,秦公躬身退下。
“但是,渎职之罪不可不罚。蚀月令被盗也不是小事,朕在此!对于整个天狼卫作出通告!”
府中天狼闻言,纷纷跪下。
“从今日起,蔺殇淮将永久革去狼主之职,看在其为大夏创下磊磊功绩,不在此过度追究,但其对于朝堂密辛掌握众多,便不将其逐出天狼卫!”
“因此!判决如下!”
“蔺殇淮官降三品,从即日起,官职不得超过指挥使,终身不准其参与决策会议!且每日都需要进行当天总汇!”
李常明站起身,俯视着底下的众天狼:“如今蚀月令失窃!再次,对于天狼卫下达判决:即日起,狼主一职将永久搁置!直到你们能够将蚀月令寻回为止!”
“在此期间,天狼卫的一切最终决议由朕亲自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