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红楼中,老鸨的吆喝声在楼层间回荡,各公子权贵欢声嘹亮,手中酒盏碰杯,赏着乐舞,抱着软玉入怀。
三楼独房,花首雀儿依旧是一众公子姥爷争先恐后也要一探芳容的绝颜。
将视线移开,顺着坠红楼,进入后坊,在这禁立宗庙佛寺的京城,一间神龛赫然立在后坊中央。
一个商人打扮,留着短胡的中年男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前程叩拜着,身后的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推开,脚步声响起,定在门侧。
那男人眯了眯眼,视线依旧落在神龛上虔诚一叩:“我应当没寻求尊主索要支援吧?”
男人站起身,转身看向靠在门口的紫玉兰,房门被强风一带,“碰!”的合上。
“没被人盯上吧。”
紫玉兰探手耸肩,伸手捋过长发扎起:“你是说天狼卫?区区几个凡人罢了,想发现我还是想多了。”
紫玉兰掂足,视线越过男人的头顶落在神龛之上:“瑶池老母?”
“是上圣白玉龟台九灵太真无极圣母瑶池大圣西王金母无上清灵元君统御群仙大天尊。”男人蹙眉不悦,拍膝起身,嗤笑道:“你在京城做的那点手段我都知晓了,何谈天狼卫?”
“他们最多不知你意欲何为罢了。这个京城我是花了好几年才安稳住了现在的情况,如若不是尊主下达的命令,不是,我有理由怀疑你对现有计划会造成不利的影响。”
紫玉兰耸耸肩,迈开长腿迎上男人,双手自然的搭在男人肩上,紫眸一挑:“联盟已经确定将我教列入妖邪,教主的意思呢……就是既然冲突已经无法避免,那就在躲避联盟主力的同时开始提速。”
“况且如今新帝已经收回北疆兵权,手中还握有摄政王的军队,王下三军独占其二,正是权利最大的时候。他也乐意与肃清朝政,你那些拉拢的王侯丞相不就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吗?”紫玉兰勾唇,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继续等下去你是打算等多久?熬死这任皇帝等上任的新君是个昏主?”
“无需你操心,不过是些为了联系富商地豪的耗材罢了,就算被那个皇帝清理完也没事。”男人眯了眯眸,上下打量着紫玉兰,沉吟片刻:“但改变策略……这是尊主的意思还是左护法的意思。”
紫玉兰拍了拍男人肩膀,挺胸扭身,回头望向男人,长发披落:“你管谁的意思?反正指令是尊主下的。”
男人收回视线,正身面对神龛合十双手行下一礼:“知道了,此事我会亲禀右护法大人进行确认的,如确有其事,我自当全力配合。”
紫玉兰回首歪头耸肩,一副你不信就自己去确认的模样,做到门口,看向侧室红帘之下半掩的木偶:“说来你玉蝉丝已经找到了?”
“西域的圣物,得来倒是意外的轻松。”男人没有回头,正了正衣领公式回答。
“圣物在手,还有一位西蛮天侯主的血脉,想来你一定能将这个京城搅个天翻地覆吧?”见男人没有回答自己的调侃,紫玉兰妖媚眼眸扬了扬,身形化作一缕紫烟飘散在空中……
男人看着紫玉兰消失的地方,眸光暗了暗,再次看向看向神龛,只见龛中神母石雕手中赫然多了一只龟甲牌板。
紫玉兰的声音从四处传来:“阵法我已经帮你画好了,剩下的你就自己处理吧。”
男人四处一揽,面露不悦,但还是迈步走到神龛面前,伸手拿过牌板,指尖沿着龟甲上篆刻的纹路轻抚而过。
伴随灵力渡入刻纹,男人不禁摇头嗤笑出声:“广撒网吗……倒也不失为一种愚者的智慧。”
到此,我们将视线收回,重新将目光放在京城扶明楼的顶端。
数位各个顶尖世家的公子小姐齐聚。
一名身着紫罗珠宝衣的小姐正仰靠圆柱,一人占了一条长凳。她张开五指打量着自己涂染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声音落在了满是局促,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汤伯富心中:“怎么突然找我们过来?是打算将上次我那两条金锭还我了吗?”
“没事的话我可要走了,今天可是朝廷和仙家联盟交流会的第一天,我之后还要急着过去呢。”身着宝衣的小姐弹了弹领口:“听说这次的仙家天骄之中帅哥不少,别碍着我看帅哥的的时间。”
这位小姐满脸不悦,索性拿着盘中核桃泄愤:“听说前两天天还有个初会,我是一点信息都!没有”
另一个公子闻言,一直有意无意落在那小姐身上的视线垂落,眸光暗了暗,随手将手中的一洋烟按在桌角撵灭,抬头一口烟气吹在汤伯富脸上:“有事快说,如果你又是来借钱玩那破赌坊的话也早点说,我好马上回去。”
楚子行看了看窘迫的汤伯富,又看了看其他几位虽面露厌弃,但依旧装作着一副假装不在乎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宝衣的小姐不悦,翻身而起:“楚子行!你这笑是何意!你莫不是要帮这狗货说话!”
楚子行试图憋一憋,但却以失败告终,索性笑着摇头看向几人:“没,汤伯富是烂货倒是不稀奇,不过他既然是为赌坊而来的话又为什么约在扶明楼?”
“倘若他约的是其他任意一个地点我想来的人都不会这么多吧?”看着楚子行歪过头,一脸装模作样的表情,那宝衣的小姐只感不悦,索性别过了头去,但耳朵却竖的翘起。
别过头的侧脸上,骄纵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急躁,索取夺取了抽烟男刚刚点上的新烟,刁入口中,男子面露不满,但还是将烟让给了宝衣,自己重新落在烟盒上的手一顿,抬指将烟盒推回口袋,伸手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喉。
楚子行看着宝衣的反应,索性一一揭穿:“既然约在这扶明楼,原因为何想来大家都清楚吧?”
只见楚子行身子前倾,臂肘顶膝,左手撑在膝盖:“无非就是确认是不是胥哥回来了。”
“但依我看……此事根本无需确认。”楚子行身子往后一仰,后背碰在椅背上撞的椅子来回摇晃:“一个连和我们之中任何一个都不敢见面的人此刻却要叫来我们所有人,只会是被人要求了,或是一个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能满足这个条件的,也只有胥哥了。”
汤伯富愈听愈是心虚,不安的抖着腿,略显局促。
楚子行顿了顿,撑首抬眸:“所以……胥哥打算找你这个京城通打听什么?既然让我们的汤大公子需要寻求别人帮助?”
华衣的公子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将其他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也包括汤伯富:“咳咳,所以……吴子胥有说什么吗?这些年都没回京城是因为那个赌约真跑去修仙了还是跑到其他地方游山玩水去了,今年才回来?”
伴随这位公子的话语落地,包括楚子行在内的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将视线投在了汤伯富身上。
汤伯富当时在赌坊吴子胥时,被对方那么一吓唬,完全忘了问吴子胥是怎么回事,他一双眸子在眼眶中咕噜咕噜转动着,似乎是在回忆当天的场景。
“胥哥好像是偷偷入的京城,似乎也不想要被人知道他来京城的样子……我认为吴老爷是不知道胥哥回京了的。”
华衣的公子身形坐正:“吴子胥莫不是真去修仙了不成……”
“怎么?”吴子胥的声音突兀响起,将那公子的话语打回了他的喉咙里:“当年的赌约我已经完成了,你怎么还敢直呼我的大名?”
吴子胥在众人惊异,躲闪等各色的目光簇拥下走到桌前:“许梓韬,你该叫我什么?”
那公子视线别开,被吴子胥盯着浑身发毛,一边身子后挪,一边阖眸昂首,在一番激烈的心理工作后颤唇吐出:“……大哥。”
“胥哥。”楚子行站起身,将身前茶杯前推,旋转的茶杯稳稳落在吴子胥身前:“吴老爷很担心你,天天念叨着你呢,说没了你生活都无趣不少。”
吴子胥没有客气,接过热茶喝下:“我那十三个娘亲他都照顾过来了,再来和我说他很无聊。”
楚子行向前迈步,走到桌沿:“毕竟是家人,这种事情应当打个招呼比较好。”
吴子胥被说的眼皮直跳,索性扭头装作自己不听的模样,紧抿的唇口吐出舌尖舐过唇角。
努唇,深吸一口气,在回身后变回方才的表情,正对上楚子行的穷追猛打:“胥哥。”
“打住!”吴子胥刚刚提起的气顿时泄出,身子一垮,双手拍在桌面发出好大一声。
他垂首抬掌打断了楚子行打断了的话:“我准备离开京城的时候回去打个招呼的。”
楚子行见状舒了一口气,随后坐了下来:“如此我便先不去通知吴老爷你在京城的事情了。”
楚子行放松下来,语气略带调侃:“那胥哥这次特地来到京城还去找了汤伯兄不知是想打听何事?”
汤伯富见吴子胥来了,众人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终于从紧绷的状态得到解放。
他甩了甩手,伸手勾过一盘糕点将冰糕抛入口中:“就是最近京城疯传的画皮。”
汤伯富吃着糕点,口齿模糊不清,:“你们是知道的,我对京城最近疯出的那些秀貌靓颜没有兴趣,要我看那些爱得瑟的妇人小姐小爷我宁愿去河村口看如花。”
楚子行垂下眸子,轻摸下巴:“此事我倒是不知晓,楚家也没人议论过此事。”
“我倒是被几个闺蜜推荐去过。”身着宝衣的小姐慵懒的举起手,斜眸看向吴子胥:“那铺子幽暗闭塞,还有一股霉味。”那小姐说着说着,眼中的嫌恶愈发明显。
汤伯富:“没想到我们的尹大小姐竟然会去那种地方?”
“闭嘴!”尹小姐怒瞪汤伯富一眼:“在你将我的欠款还清之前你就是个狗畜,没有资格张嘴!”
尹小姐骂完汤伯富,看向吴子胥:“不过那个老板娘我看了一眼就不喜欢,所以根本就没去做。”
尹小姐嫌弃的摆了摆手:“听说嘴角去哪里还会送什么香囊,我闺蜜还带身上了,真的丑死了。”
说着她垂下头自顾自的玩起了自己的指甲:“不过我去过的那几个姐妹倒确实让人看上去舒畅不少。”
“我自己是没去过。”许梓韬的视线从抽着自己烟的尹小姐身上收回:“不过这事我倒是听说了。”
“那个换脸的铺子和‘黛秧’似乎有有点关系,前不久好像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黛秧’直接被查封了。”
“黛秧?”吴子胥蹙眉,他倒是对这个胭脂店有些印象。
“黛秧老板娘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现在黛秧里那个老男人看着就搓。”尹小姐听见黛秧,一直以来松懈散漫的姿态收起了一些:“关于黛秧我倒是知道不少。”
“原来那个老板娘常常被人唤做妍儿,经常进新款的胭脂,好打扮,很注重自己容貌的保养,也乐于帮人打理保养,是很好性子。”尹小姐视线上移,似乎是在回忆:“不过自从一次下水救一酒鬼乞丐,被瓷片破了脸之后就说是一直在家疗养,黛秧也变成了她丈夫打理。”
“原本前两个月她那个丈夫还人模人样的。”尹小姐越说越不屑:“后面那是越来越邋遢,现在看见他那张脸我就反,搞得我黛秧再也没有去过了。”
吴子胥正垂着眸,消化着打听来的消息时,一连串细微的,金属碰撞的轻快声音,又似爬虫般节肢活动的哒哒声从吴子胥身后传来。
一身玄藏交色的重袍摆动,一只铜蝎从肩头顺着手臂一路爬到来者手心:“子行,你如今是楚家的少家主,我本不该管你的事情,但是我记得我说过……”
“和吴子胥这样的人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