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警察厅的帮助,冥天宇很快就锁定了男孩的位置。在警方的监控画面中,男孩正站在一座小桥旁边,帮人卖水果。他瘦小的身影在摊位前忙碌着,时不时还帮着顾客挑拣水果,看起来倒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冥天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和孩子的父母心急如焚地找了这么久,结果这孩子竟然跑到离医院很远的小桥旁边,帮人卖起了水果。虽然心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孩子是安全的。
转身对警察厅的工作人员道了声谢,客套了几句后,冥天宇便带着叶瑶匆匆赶往男孩所在的地方。
一路上,叶瑶忍不住感慨:“这孩子……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疼。他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还帮人卖水果……”
冥天宇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谁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留了遗书又跑出去帮人家卖水果。”
叶瑶听见也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路上,冥天宇专注地开着车,叶瑶则拿着手机,拨通了孩子父母的电话。她语气温和地说明了孩子的情况,试图让孩子的父母放下心来:“叔叔阿姨,孩子已经找到了,他现在很安全,位置就在……你们别太担心,等我们到了再详细说。”
挂断电话后,叶瑶却皱起了眉头,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她转头看向冥天宇,声音有些迟疑:“冥天宇,不知道为什么,我告诉孩子父母孩子的行踪后,心里反而更不安了。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冥天宇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同样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他还是努力压下情绪,轻声安慰道:“可能是错觉吧。等孩子的父母赶到,咱们一起去接孩子。孩子看见自己的父母,想法没准就改变了,愿意回去继续治病了呢。”
他说完后,叶瑶并没有立刻回应,反而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了,她望向窗外,天色渐暗。
车速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附近。因为是桥边,附近没有合适的停车地点,冥天宇只好在最近的地方停下车,然后和叶瑶一起跑了几百米,才远远地看到了小男孩的身影。
男孩依旧站在水果摊旁,低着头,似乎在帮忙整理水果。他的身影相比较已经成年的顾客们显得格外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冥天宇和叶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先给孩子的父母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孩子的父母声音急切,表示还有十多分钟就能赶到。冥天宇沉吟了一下,决定等孩子的父母到了再一起过去。
挂断电话后,叶瑶低声说道:“等他们来了,孩子看见父母,说不定心里的结就解开了。”
冥天宇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男孩的身影。他低声回应:“希望如此吧,这孩子体贴父母,反而是走入极端,偏激了。”
两人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夜风微凉,吹拂着他们的衣角,也吹散了空气中那一丝不安的气息。叶瑶双手抱臂,目光时不时扫向路口,期待着孩子父母的身影尽快出现。
与此同时,水果摊旁边,小男孩动作麻利地帮摊主——一位五六十岁的大爷——打包好一份水果,微笑着递给顾客:“您拿好,慢走!”
完成这笔买卖后,趁着没有顾客,大爷从自己的钱包里翻了翻,掏出一张50块钱的纸币,往孩子怀里塞:“孩子,你在我这儿也帮了两个小时的忙了。大爷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点钱是一份心意,你收下。”
男孩连忙摆手,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不不不,大爷,我就是顺手帮个忙,这钱我不能收。我也没帮什么忙,您还是收回去吧。”
大爷佯装生气,皱起眉头:“你看你这孩子,大爷给你,你就收着!你这么勤快,帮了我这么多忙,这点钱算什么?”
两人在水果摊前推来推去,引得旁边几个摊贩也看了过来。隔壁卖烤红薯的大婶笑着插话:“老李头,这孩子真是勤快,你就别跟他客气了!孩子,你也别推了,收下吧,这是大爷的心意。”
另一边卖糖葫芦的大叔也凑过来,笑呵呵地说道:“是啊,这孩子刚才还帮我收拾了一下摊子呢,手脚麻利得很!老李头,你这钱给得值!”
男孩被大家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脸微微发红:“我真的没做什么……就是顺手帮个忙而已。”
大爷见状,直接把钱塞进男孩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推了!你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大爷看你这么小就懂得帮人,心里高兴!这钱你拿着,买点吃的,或者给家里带点东西,都行。”
男孩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眼眶有些湿润,声音低低的:“谢谢大爷……谢谢大家……”
周围的摊贩们见状,纷纷笑了起来。卖烤红薯的大婶从炉子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红薯,递给男孩:“来,孩子,拿着吃!刚烤好的,可甜了!”
卖糖葫芦的大叔也抽出一串糖葫芦,塞到男孩手里:“这个也拿着,算是大叔的一点心意!”
男孩接过红薯和糖葫芦,眨着眼睛,没让眼泪掉下来:“谢谢……谢谢你们……”
大爷笑着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语气慈爱:“好了,别哭了。你这么勤快,大家都喜欢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来这儿找我们,知道吗?”
男孩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周围的商贩也跟着出声,气氛一时之间颇为融洽。
聊了一会儿,卖水果的大爷趁着没顾客,拉着孩子的手,语重心长地提起了正事:“你这孩子,我看得出来,你这是和家里人发生了矛盾,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吧?”
男孩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没有吭声。
大爷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劝慰:“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开的呢?没有隔夜的仇,是不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有什么事情就说嘛。一家人嘛,互帮互助,事情就过去了。”
男孩依旧低着头,但眼眶已经微微发红。他咬了咬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只是不想再拖累他们了……”
大爷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语气更加慈爱:“傻孩子,家人之间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这么想,心里得多难受啊。”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男孩面前:“我看你身上也没带手机,这样吧,你记不记得你爸妈的手机号?我这有手机,帮你联系一下他们。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他们得多着急啊。”
男孩犹豫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没有接过手机,他低着头:“我……我不记得……”
卖水果的大爷见状微微皱眉,没有催促,看了看天色,又继续说道:“都是一家人,哪有解不开的结。对了,你吃没吃饭?要是没吃,一会儿大爷带你去吃个饭。这附近有家小面馆,味道不错,怎么样?”
卖水果的大爷拉着孩子的手,嘴里还念叨着那家面馆的味道:“那家的牛肉面,汤头鲜得很,面条也筋道,你肯定喜欢!”他说着,目光慈爱地看着小男孩,心里却藏着几分担忧。
其实,早在小男孩刚刚出现在小桥附近的时候,大爷就注意到了他。这孩子孤零零的,身边没个大人,神情低落,一看就是有心事。大爷心里不放心,怕他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意外,便主动把他叫到身边帮忙。虽然现在社会安定,人贩子不多,但保不准会发生别的意外,比如过马路不小心被车撞到,或者遇到什么别的麻烦。
就这样,大爷一边卖水果,一边让小男孩在旁边帮忙,顺便看着他。时间一晃就过了两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多。可这孩子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大爷心里也有了猜测——虽然没完全猜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他知道,这孩子多半是和家里闹了矛盾,自己跑出来的。
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大爷心里也有些着急。他怕孩子的父母担心,便想着把手机给孩子,联系孩子的父母,又或者是他先带孩子吃口饭,再去找警察,把这件事情处理一下。
有些时候,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反而更容易让人破防。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给家里添累赘的孩子,被大爷这么一对待,心中一时之间感动不已,甚至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听着大爷念叨了一会儿,这孩子终于没忍住,流着泪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他从自己的病情,到父母的辛劳,再到自己内心的愧疚和无奈,全都倾诉了出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得几乎听不清。
直到孩子说完,大爷才回过神来。他一时之间既心疼孩子,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就有这么悲观的想法呢?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添不添麻烦这么一说?你这么懂事,我要是你爸妈,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爷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生病这种事情,谁能控制得了?也不瞒你,其实我家……我媳妇、我孩子,也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我高血压,我媳妇糖尿病,我家孩子腿脚残疾。这么多年来,我们家不也是一点一点地熬过来了吗?”
他说着,目光中透出一丝坚定:“生活就是这样,有苦有甜。一家人在一起,互相扶持,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你呀,别总想着自己是个累赘。你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最珍贵的宝贝,知道吗?”
男孩听着大爷的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低着头,声音颤抖:“可是……可是我不想看着他们为了我这么辛苦……我不想他们为了我欠债,为了我过得那么累……”
大爷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语气更加温和:“傻孩子,父母为孩子付出,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现在觉得他们是辛苦,可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再苦再累他们也愿意。你要是真的心疼他们,就好好配合治疗,早点康复,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大爷似乎想到了自己的一些经历,此刻有些感同身受。
想想也明白,但凡家里条件好一点,这大爷早就拿着退休金找个地方跳广场舞去了,哪里还会在五六十岁的年纪,顶着风吹日晒在大街上卖水果赚钱?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摆摊,肯定是为生计所迫,也有自己的难处。
作为一个过来人,大爷知道自己不一定能给孩子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他的经历或许能给孩子一些借鉴,也许能鼓励这孩子和家里人化解矛盾。于是他继续温和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希望能让孩子明白,生活虽然艰难,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总能找到出路。
然而大爷没想到的是,孩子听了他的经历后,神色反而更加古怪了。男孩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绝。他本来就是因为在医院里看到了许多因治病而负债累累、生活举步维艰的家庭,然后不想给家里添累赘,才有了放弃治疗、留下遗书的念头。现在听了大爷的话,他反而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让父母和爷爷奶奶的生活变得更加困苦。
就在卖水果的大爷正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个孩子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闹闹吵吵的声音。他抬头看过去,只见一行人正快步向这边跑来。为首的是一对夫妻,看着年纪比自己小一些,脸上写满了焦急,嘴里还不住地喊着一个孩子的乳名。
几秒钟之后,卖水果的大爷反应了过来——这八成是孩子的父母找过来了。他心里不由地一阵欣喜,想着这孩子要是能和自己父母团圆,也不枉费他跟这孩子聊了那么多真心话。
他转过身,刚想喊那个孩子,结果却看见了让他呆愣当场的一幕——那个孩子竟然转过身,朝着与自己父母相反的方向跑去。那个方向,正是桥头。
大爷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一个年轻的俊小伙以超过博尔特的速度从他身边冲过去,大声喊着:“抓住那个孩子!”他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这孩子是要干什么。
大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跟着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抓住那个孩子!快抓住他!”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焦急和恐慌。周围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目光追随着那个瘦小的身影。
孩子的父母听到喊声,更加焦急,加快了脚步,朝着桥头的方向追去,也跟着撕心裂肺的喊着。
而那个年轻的俊小伙,此时已经冲在了最前面,他的速度极快,目光紧紧锁定着男孩的背影。
大爷站在原地,心里又急又悔。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让孩子更加坚定了逃离的念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里祈祷着,希望有人能拦住那个孩子,拦住这场可能发生的悲剧。
这座桥虽然通车,但规模并不大,桥下是一条河的支流,平日里吸引了一些人来野营游玩,尤其是钓鱼爱好者们。此时桥上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少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随即有反应快的人已经试图拦住那个孩子,但孩子显然早有准备,动作敏捷地躲过了他们的阻拦,甚至沿着行人走的台阶,迅速跑到了桥头。
在路人惊愕的目光中,在孩子父母的哀嚎声中,孩子动作麻利地翻过栏杆,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河,跌入水中。
这一幕让桥上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会水性的钓鱼佬们立刻脱下衣服,朝着孩子落水的位置游去。然而距离较远,他们赶到还需要一段时间。而那个孩子,因为不会游泳,已经被河水冲向了更远处。
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卖水果的大爷看见那个年轻的俊小伙——冥天宇——已经跑到了孩子跳桥的位置。只见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就在冥天宇跳下去的瞬间,大爷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冥天宇!小心点!我找人去接你!你一定要小心点!”
这声音正是叶瑶的。她的体力不如冥天宇,没能跟上他的脚步,只能在远处焦急地提醒着。
此时桥下,冥天宇的身影在水中迅速游动,朝着孩子的方向奋力追赶。桥上的人群闹闹吵吵的,目光紧紧盯着河面,心中祈祷着两人能平安无事,也有人已经摸出手机开始报警,或者是叫120。
此时才赶过来的孩子父母瘫,坐在桥边,母亲已经哭得几乎晕厥,父亲则紧紧抓住栏杆,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绝望。卖水果的大爷站在一旁,心中既懊悔又焦急,只能默默祈祷着,希望冥天宇能救回那个孩子。
天色已经变暗,路灯也已经亮起,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冥天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只剩下桥上人群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诉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