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十多分钟后，昏迷的冥天宇身旁的草丛突然传来"沙沙"的响动。一只流浪猫从草丛中探出头来，琥珀色的猫眼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它没有立即靠近，而是蹲坐在三米开外，歪着脑袋用一种近乎人类般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冥天宇。
突然，冥天宇的影子毫无征兆地蠕动起来，如同煮沸的沥青般翻涌。数十条细长的黑色触须从影子里窜出，每一根都布满了细密的倒刺，在半地面无意识地挥舞抓挠，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喵呜！"
流浪猫浑身的毛瞬间炸开，一个后跃竟跳出五六米远，这显然不是普通猫咪能做到的。它弓着背，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尾巴上的毛全部竖了起来。更诡异的是，它的脸上竟浮现出人类般惊恐的表情，甚至下意识地用前爪拍了拍胸口，活像个受惊的女人。
见那些黑色触须没有追来，流浪猫人性化地长舒一口气，抬起爪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它最后看了眼冥天宇那仍在微微蠕动的影子，转身就要逃走。就在这时，影子边缘突然探出几根细如发丝的黑色毛刺，像探测仪一样轻轻抖动着朝四周探索。
流浪猫的耳朵猛地竖起，头也不回地窜进草丛。在它的一张猫脸上，反常的能看见庆幸的神色。
待猫咪消失后，那些黑色触须似乎已经察觉到，缓缓缩回影中。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冥天宇的影子边缘仍有些许不自然的波动，如同潜伏的猎手，静静等待着下一个冒失的访客。偶尔会有几根发丝般的黑刺探出，在空气中轻颤几下又迅速缩回，仿佛在品尝空气中残留的妖气。
河水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冥天宇的身体已经被水流冲刷得平躺在岸边。浑浊的河水不时漫过他的身躯，若是有人路过，恐怕会误以为这是一具溺水的尸体。
而在石上，昏迷的男孩终于有了动静。他手指微微颤动，随后慢慢抬起手捂住发胀的脑袋，艰难地支撑着坐起身来。冰冷的夜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搓了搓。记忆逐渐回笼——他记得自己从桥上纵身跃下，却因为缺乏跳水经验，在接触水面的瞬间就被冲击力震晕过去。
"我...没死？"男孩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一处偏僻的河岸。借着月光，他突然注意到石头下方的河岸边似乎躺着个人影。男孩小心翼翼地爬下石头，这才看清那个被河水不断冲刷的身影，正是曾经帮助过他的冥天宇！
河水已经漫过冥天宇的口鼻，他的身体正一点点向河心滑去。男孩心头一紧，虽然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救命恩人危在旦夕的处境让他顾不得多想。他踉踉跄跄地跳进及膝深的河水中，用尽全力拽住冥天宇的衣领往岸边拖。
"咳咳...好重..."男孩本就虚弱的身体使不上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能拖动。最后他灵机一动，利用河水的浮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冥天宇推上了那块高石。
直到这时，男孩才发现冥天宇的状况有多糟糕——他的呼吸几乎微不可察，口鼻里塞满了河水和杂草。虽然从未学过急救，但男孩本能地意识到这些异物正在阻碍呼吸。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清理冥天宇口鼻中的水草和淤泥。
"醒醒...求求你醒醒..."男孩一边清理一边哽咽地呼唤，冰冷的河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泪水砸在冥天宇苍白的脸上。月光下，他能看到冥天宇的嘴唇已经泛出不祥的青紫色。
男孩惊恐地看着冥天宇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死灰。他颤抖着双手抓住冥天宇的肩膀，拼命摇晃：
"恩人！大哥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冥天宇身上，"你快醒醒...别吓我好不好...我发誓再也不做傻事了..."
男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跳河，你也不会...不会..."他的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只能更用力地摇晃着冥天宇。
"求求你醒过来...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任性了..."
男孩的双手渐渐脱力，摇晃的动作越来越慢。当意识到冥天宇真的不会醒来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比河水更冷，比夜风更凛。
他呆坐在冰冷的河岸上，月光将两个湿漉漉的身影拉得很长。恍惚间，记忆碎片突然闪现：昏迷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冥天宇纵身跃下的身影；昏迷中隐约感受到的，是那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托出水面。
"原来...是恩人救了我..."男孩喃喃自语，声音轻得被河水声淹没。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紧——一个已经放弃生命的人，却被别人拼命救了回来；而现在，那个救他的人却要...
"我本来...已经不想活了..."他哽咽着，手指死死攥紧冥天宇湿透的衣角，"可是恩人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泪水模糊了视线，记忆中浮现出冥天宇在医院为他奔走的模样，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的大哥哥，现在却因为他的任性而命悬一线。
"我的命不值钱...但恩人你不能死..."男孩突然发狠似的捶打自己的脑袋，"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一会儿之后，他发疯似的摸索冥天宇的口袋，泡水的手机屏幕在月光下泛着死寂的光。这一刻，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在这荒僻的河岸，根本就看不见行人，而他生活在偏远山村，也不会心肺复苏，此时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都保护不了。
孩子瘦小的身躯在月光下瑟瑟发抖，他死死搂着冥天宇冰冷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救命啊！谁来帮帮我们！"
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河岸上回荡，却只惊起了几只夜栖的水鸟。他慌乱地环顾四周，漆黑的夜色中根本就看不见其他人。
"求求你们...救救他..."男孩的声音已经嘶哑，泪水混着河水不断滴落。他徒劳地摇晃着冥天宇的肩膀，"大哥哥你醒醒...都是我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河水无情的流淌声。夜风吹过岸边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助。男孩终于意识到，在这荒僻的河岸，在这深更半夜，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绝望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紧紧抱住冥天宇，把脸埋在那冰冷的胸膛上，呜咽着："对不起...对不起..."
在极度的恐慌与绝望中，男孩的思绪开始扭曲变形，他想起在小说中，在动画片里看见的情节。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膨胀——谁来帮帮他？谁来救救恩人？无论是神灵还是魔鬼，无论是何方神圣，只要能让恩人活过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命换一命..."他颤抖着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如果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愿意交换！"
他死死攥紧冥天宇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渡给对方。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男孩稚嫩的心灵里涌动着最纯粹也最疯狂的执念——只要能换回恩人的生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在男孩几乎绝望之际，时间突然变得粘稠而缓慢。他惊愕地发现，河面上飞溅的水珠停滞在半空，连浪花的波纹都凝固成了诡异的雕塑。
"你真的想救这个男人吗？"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语调忽高忽低，仿佛无数人在同时低语，"真的...什么都愿意付出吗？"
男孩的瞳孔骤然收缩，却不是因为恐惧——他狂喜地以为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河岸的树木无风自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愿意！我什么都愿意！"男孩急切地喊道，声音在凝滞的空气中产生诡异的回响，"当牛做马都行！求您救救恩人！"
"是吗..."那声音突然贴近他的耳畔，带着湿冷的腥气，"变成女人...也愿意吗？"
与此同时，冥天宇的影子开始诡异地蠕动。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触须从阴影中探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了男孩的影子，随后融入其中。
男孩浑身一僵，本能地感到某种异样。但求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异样很快被抛之脑后："我...我愿意！"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呵呵呵..."那声音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像是玻璃在摩擦，"你在说谎呢...我闻到你灵魂里的抗拒..."
"不！我是真心的！"男孩慌乱地辩解，却没发现自己的声线正在变得尖细，"我...我最羡慕女孩子了！在学校，有劳动的时候，她们...她们都不用干重活...而且，而且老师都说了，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我，我也想被保护..."
“咯咯咯咯...我会救活你的恩人，你也会支付代价，我会在合适的时间，来找你...”
随着诡异的笑声，男孩影子中冥天宇的触手收回，时间重新开始流动的瞬间，男孩隐约听见那声音在他骨髓深处低语：
"契约...成立..."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男孩发现冥天宇依然昏迷不醒，就在男孩茫然无措，不知道刚才是真实发生，还是他自己的幻觉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冥天宇！你们在那边吗？"
男孩浑身一震，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恩人身边那位叫叶瑶的姐姐！他连忙站起身，顾不得膝盖上沾满的泥水，朝着声音的方向拼命挥手："这边！我们在这边！"
芦苇丛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瑶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月光下。她的长发被夜风吹得凌乱，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当她看清岸边的情形时，瞳孔骤然紧缩——
冥天宇面色惨白地躺在石头上，而男孩浑身湿透地站在一旁，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作为管理局数一数二的顶级战力，怎么变成这么狼狈的样子？叶瑶有些不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