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思绪收回来，冥天宇盘腿坐在地上，手肘撑着膝盖，百无聊赖地看着洛菲她们忙前忙后照料病床上的"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让他连护士几点换药都能背出来了。
"冥、冥天宇先生！"琉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臂，鱼尾不安地拍打着地面。她颤抖的手指在病床和冥天宇之间来回指点，"我们该不会是...死了吧？这里是冥界对不对？"
冥天宇斜眼瞥了下自己被掐出红印的手臂，无奈地叹了口气："谁家冥界长这样？白得跟漂白剂泡过似的。"他随手拍开琉璃的手，"我们这是...啧，算灵魂出窍吧。"
琉璃揉了揉被拍的手臂，在西方她被抓住之后，被交了不少的东方玄学知识，此时突然涌上心头——离魂症、走阴人、阳神出游...
东方的术法和西方的术法差异很大，琉璃对东方的术法了解不多，对于未知的恐惧，让她此时有些慌了。
明明病床上躺着一个冥天宇，此时自己面前还有一个冥天宇，这也太怪异了！
"那、那我们会变成孤魂野鬼吗？"她的声音带着颤音，"我听说魂魄离体，七天之后——"
"打住。"冥天宇一把抓住她的嘴，觉得有些烦躁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随后感受到掌心湿润的触感，他颇为嫌弃的缩回手，原本想在裤子上擦一下，但转念一想又抓起琉璃身上的衣服把手蹭干净。
反正琉璃这条美人鱼，自己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而且她身上比自己脏，那可一只羊毛薅好过两个人的衣服都弄脏。
"总而言之，跟紧我就行，要是你在这迷失了...我可没把握找到你，到时候你是死是活……呵呵"
他故意没说完后半句，看着琉璃瞬间绷直的身体暗自好笑。不管这条鱼是真实反应还是装出来的，在这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多个鱼让他捉弄解闷也挺不错的。
"知、知道了！"琉璃猛点头，整个人下意识的贴上冥天宇身上，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她偷瞄一眼病床上的冥天宇，小声嘀咕："你们东方的法术...真奇怪..."
得到冥天宇的保证后，琉璃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顺从的蜷缩在冥天宇身边，半截袖能遮住的部位有限，此时看着竟然有几分慵懒的意味。
活着就好...
这个念头像深海的气泡般浮上心头，从被人类渔网捕获那天起，她所有的挣扎与妥协都只为这一个目的——活下去。
最初被抓住训练的时候，她低眉顺目得顺从；被权贵囚禁在人工湖时，她学会用歌声讨好饲主；甚至跑出来又被冥天宇抓住，她也第一时间选择臣服。
只有在影子空间中，失去时间概念，不知多少时间她才崩溃……
想到这里，琉璃的指尖犹犹豫豫的触碰冥天宇手臂。而刚触到冥天宇的手臂，就被对方一个嫌弃的目光钉在原地。她讪讪地收回手，身体不安的扭动。
这人是不是男人，怎么这么讨厌自己？自己有那么惹人厌吗...
"那个..."她斟酌着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冥天宇先生，方便问一下，我...被关了多久？"
冥天宇突然转过身，眼中闪过探究的光："现实时间三天吧，大约是这个时间。"他摩挲着下巴打量琉璃，"怎么？你在里面感觉过了多久？"
"三...天？"
琉璃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数字像一柄冰锥刺进脑海——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里，她明明经历了无数个潮汐轮回那么长的煎熬！她感觉过了不止三年！甚至不止三百年！那空无一物的黑暗空间，比深海寂静，这也是她最终崩溃的最核心原因。
"我觉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至少有三百年..."
声音戛然而止。那些在绝对寂静中独自腐烂的岁月，那些对着虚无尖叫到声带撕裂的黑暗，此刻化作细密的颤抖从脚跟蔓延至指尖。最可怕的不是黑暗本身，而是连时间都溶解的永恒牢笼。
冥天宇的表情罕见地动摇了，他侧头平视琉璃："影子空间没有时间空间概念，哪里甚至会扭曲人的认知，你可能认知受到影响产生偏差了。”
琉璃漠然，越是接触，她越觉得影子空间那个存在的强大，也对冥天宇更加的惧怕。
转念又想到冥天宇雷打不动要把她送到管理局，送到法院，最后送到监狱的态度，琉璃又是心中郁闷。
偷瞄一眼冥天宇的侧脸，她无法理解这种坚守原则的思维。在深海的生存法则里，臣服于强者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今天可以效忠这位执法者，明天若遇到更强大的存在，转投新主又何妨？
她的一双诱人的美腿轻摆，想起被人类强行灌输的那些道德观念。什么贞洁、尊严、忠诚...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有实实在在的呼吸重要？
"喂，别乱动。"冥天宇突然出声，吓得琉璃身体一僵。只见他皱眉盯着自己的小腿，小腿已经碰到了对方。
琉璃立刻乖巧地挪开，这位大人明明能面不改色地看她衣不蔽体，怎么自己一碰他，他就嫌弃不已？
不过，嫌弃就嫌弃吧，只要能活着，能回到大海...
她悄悄抚摸着自己美若天成的身体，深海幽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算计。暂时的顺从算什么？人鱼的生命漫长得很，总有逃脱的机会...
而冥天宇，呵斥美人鱼之后心情其实好了不少，毕竟身边多了个活物，而且还能对话，总比之前自己一个人强不少。
现在无事，他大步走向病床上的躯体，这次没有急着尝试附身，而是像鉴赏古董般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肉身"。
"啧，脸色比昨天好了点。"他自言自语着，突然一个鱼跃冲向病床——
"砰！"
如同撞上丰满的肉垫，冥天宇再次被弹开，稳住身形，冥天宇盯着自己的手掌，眉头紧锁。
好消息是总算有了进展——从完全无法融入身体到现在能达到10%的契合度。但转念一想，三天才10%，照这个速度岂不是要三十天才能完全恢复？
太慢了...
要是一直这样，还不知道洛菲会担心成什么样子，三天后的今天，冥天宇能注意到床边洛菲的失落，他之前甚至听到洛菲低语，说两个人都是哥们，就算冥天宇成为植物人，她也会想办法照顾冥天宇一辈子，不会把冥天宇丢下这里不管的。
必须想办法加快进度...
要是能像充电宝那样给自己充电就好了。
他坐回原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身旁的美人鱼身上。琉璃被他刚才的行为吓到了，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至少...现在多了个消遣，看她现在惊呆的样子，确实比干瞪着眼看洛菲她们照顾"自己"有趣得多。
"喂，"他突然开口，"你们人鱼族有没有什么...加快灵魂愈合的秘法？"
琉璃猛地一僵，随后她十分郁闷的望着冥天宇："您觉得我要是会这种法术，还会被人类抓住吗？"
冥天宇轻哼一声，心想也是。但至少，这段对话成功让时间又往前推进了五分钟。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琉璃很快感觉到无聊，她在地面上不安地扭动着，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让她回想起影子空间里那段崩溃的时光，胸口顿时涌上一阵窒息感。
得找点事情做...
她偷瞄了眼冥天宇，发现他正闭目养神，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琉璃悄悄松了口气，站起身走向了病床方向。
三个女人依然忙碌着照料昏迷的冥天宇，对近在咫尺的人鱼毫无察觉。琉璃的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她先是凑到洛菲面前做了个鬼脸，又在叶瑶眼前挥了挥手。
"真的看不见我诶～"她小声嘀咕着，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好奇地戳向输液管，却在触碰时察觉到一层无形的阻力，但阻力并不大，手指很快穿过输液管。要不是琉璃无聊，此时聚精会神的，她都可能察觉不到。
"嘶——"琉璃惊讶的收回手，她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一会儿在能看见的事物传来传去，一会儿对着病床上的冥天宇吹气。
直到玩累了，琉璃才回到冥天宇身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病床前忙碌的三个身影。
"冥天宇先生~"她突然凑近，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甜腻，"您可真是好福气呢~身边竟有这般美丽的三个女子照顾你～"
她就纤细的手指依次点过三人，"呵呵呵，这三位女子，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世界少有的美人，不知道会惹得多少男人为之倾心。没想到这样美丽的三位女士，都围在你身边贴身照顾，为你担心……"
冥天宇半眯着眼，任由琉璃冰凉的手指搭上自己肩膀："怎么？人鱼族也学会拍马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