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这般微妙又热闹的光景里一天天溜走,转眼便入了冬。寒风渐起时,一则消息从海阳那边传来——美人鱼琉璃作为族群代表,已在族人的护送下抵达大陆,目的地正是冥天宇身边。
这消息让叶瑶和花月柒满心欢喜,连洛菲的脸上也漾起了真切的雀跃。虽说她们与美人鱼一族相识时日不算长久,但性格合得来,彼此间早已结下情谊。
于是,冥天宇带着洛菲、叶瑶和花月柒,一同赶往军队驻扎的营地,满心期待地想要迎接琉璃的到来。
刚一见面,叶瑶和花月柒就快步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拉住琉璃的手,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她的近况,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想念。
洛菲相对克制些,毕竟对外仍维持着男性身份,大庭广众之下不便与女人们过分亲近,只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点头致意。
除了琉璃,美人鱼一族还随行派了几名族中代表——她们此次前来并非长住,主要负责与陆地洽谈建交事宜,待事务办妥便会返回海洋。
这些代表受到了陆地这边的热烈欢迎,众人正准备带她们前往招待处安顿,可她们却先一步道了声歉,随后走到了冥天宇身边,围成一圈,刻意压低了声音与他交谈起来。
为首的美人鱼代表神色肃穆得近乎虔诚,眉宇间漾着莫名的极致尊崇,说话时深深躬身,肩头微垂,流光裙摆随动作轻扫地面,尾音柔得像浸了蜜的海水,绵密又带着刻意放软的娇糯;
身旁几位抬眸凝望着冥天宇,眼尾天然晕着水光,瞳仁里清晰映着他的身影,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渴求。她们弯身行礼时指尖轻拢裙摆,动作柔婉如水中摇曳的珊瑚,腰肢下意识微微舒展又轻轻收紧,带着海族独有的柔韧曲线;抬眼时眼波流转,睫毛轻颤,唇瓣微抿间漾着不自知的妩媚,连呼吸都带着浅淡的咸湿香气,刻意放得极轻极柔。
对她们而言,族中从无男性,本就适应了没有男性的生活。然而此时她们对冥天宇表现出来的,却是超过对其他男性的热情。
仿佛在向冥天宇献上温顺、渴求被他接纳,甚至献身于他,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某种毕生追求。
这份异常的讨好,惹得在场众人都意外的很。
美人鱼们那发自心底的恭敬、诱惑与臣服——每一个眼神的缠绕、每一次腰肢的轻软、每一声语调的娇柔,都在直白又魅惑地诉说着:她们愿倾尽所有,只求冥天宇的注视。
面对这种异常,冥天宇指尖微动,影子之力悄然弥漫,不动声色地屏蔽了周遭的感知,确保谈话内容不被外人听闻。
相比较在场其他人的意外,冥天宇对美人鱼们的异常则心中了然——自从恢复被封印的记忆,他早已知晓美人鱼一族此番特意寻来、与他秘密交谈的缘由。
简单来说,正如冥天宇被妙妙等被收容的一众猫咪奉为至高神明一般,他体内的影子之力,本就是美人鱼一族世代信仰的守护神明——影子无法直接现身于世,而身为影子之力宿主的冥天宇,自然就成了她们眼中神明的具象化身,被整个族群虔诚奉若至高神。
而这背后藏着一段曲折过往,牵扯出冥天宇与影子之间的羁绊,更关乎影子当年为何要亲手创造出这个世界的核心缘由。
在杜杰事件中曾提及,影子已存在无尽岁月。在某一刻,他突然发疯,强行闯入洛菲耗尽心力创建的圣地,将她从圣地前线掳走。
那是因为在无尽的岁月之中,影子和洛菲之间的感情也纠缠了无尽的岁月。
只不过在影子发疯之前,影子和洛菲之间的感情更倾向于至交好友。然而在洛菲创建了圣地后,一直在阻挡第二神,防止第二神降临,无尽的岁月里,洛菲始终专注于这件事,和影子相伴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而影子本身就是第二神在无穷无尽世界中的具象存在,他与第二神的关联从未断绝,也一直持续受到第二神的污染。
漫长岁月的侵蚀,让影子对洛菲的思念愈发深沉,这份感情也渐渐变了质,从纯粹的友情被扭曲成了浓烈的占有欲,于是便有了后来影子强行抢走洛菲的举动。
为了让洛菲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影子以第二神的神力创建了河堤大坝,替洛菲创建的圣地,承担起阻挡第二神降临的使命。
随后他又亲手打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封印了洛菲的记忆,将她软禁其中。
与此同时,影子动用第二神的神力打破时空桎梏,让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存在:过去与未来的他,留在河堤大坝,守在阻挡第二神的前线;而作为“现在”具象的冥天宇,则进入这个新世界,与失去记忆的洛菲重新相知相遇。
如此影子的目的终究达成了——被软禁的洛菲从此一直围绕着他、陪伴在他身边。
只是因为冥天宇与第二神同出一源,这份关联终究是无法摆脱的枷锁。第二神的污染从未停止,既侵蚀着影子本身,也蔓延到了冥天宇身上。
在这个世界的无尽轮回里,冥天宇对洛菲的感情,也渐渐发生变质。从最初纯粹的友情,慢慢掺杂了越来越重的占有欲,最终变成了一份并不纯粹、却又浓烈到无法割舍的爱恋。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冥天宇与洛菲的羁绊就已悄然萌芽。早在人类出现之前,早在生命诞生之前,两人甚至曾化身宇宙中各自独立的两颗星体。而在影子即冥天宇的本源的强行干预下,洛菲所化的星体,甚至会围绕着冥天宇所化的星体运转。
说回美人鱼一族,她们是这个世界诞生后,在这颗星球上孕育出的古老种族。虽已存在数十万年,历史悠久,但其寿命尺度,远不及冥天宇的过往也就是影子的无尽岁月。
在冥天宇与洛菲的某一世轮回中,两人遇见了刚刚诞生的美人鱼一族。起初冥天宇对这个新生种族并无特殊情感,可那一世的洛菲格外喜爱这些美丽灵动的海族。正因这份偏爱,此后的岁月里,冥天宇(影子)便对美人鱼一族多了份若有若无的庇护。也得益于这份庇护,美人鱼一族天生便拥有独特的种族天赋,助她们在深海中安稳生存;每当遭遇灭顶危机,她们更能通过专属仪式与影子沟通,获得他的庇佑——这样的神迹,在美人鱼一族的历史上已上演过无数次。
就像科技时代来临后,美人鱼一族的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危机日益深重。二百年前,她们便是通过仪式联系上影子,由影子出手打造了一处现代科技无法探查、更无法进入的深海秘境,为她们提供了最后的生存净土。
这和冥天宇为妙妙与那些猫咪创造专属生存之地类似,美人鱼一族对影子也就是冥天宇,也怀着极致纯粹的崇敬,将他奉若创世神明。
今日相见,与陆地建交固然是关乎族群未来的大事,但在见到神明本尊的那一刻,所有事务都可以暂时搁置——朝拜侍奉她们的神明,才是此刻唯一的最高优先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