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消失了,远比以往强大的赐福从内到外作响,耀眼的金色光焰将束缚她的触手焚烧殆尽,她笨拙地直坠地面,却并未迎来预料中的疼痛,迷茫地起身后,身上毫发无伤,仅是沾染了些许尘埃。
地面上很干净,连溅出的血都很少,这是个不浪费食物的怪物,刚刚的对话像梦影一般,她抬起有着泪痕的脸,甚至觉得那只是一个自己为了欺骗自己而创造出来的臆想。
爆炸的痕迹,高温灼烧留下的黑痕到处都是,只是拥有着微弱赐福的干员们,以基本不会比凡人强上多少的力量战斗到了最后,然后,成为这头怪物口中的饵食,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甚至都留不下一粒骨灰。
她拿起掉在地上的剑鞘,却已经不再知道自己要为什么而拔出剑,她拔出剑,又还能改变什么呢。
显然,她是个糟糕透了的家伙,贵为所谓的天使之子,体内流淌着神圣的力量,却还是铸成大错。
她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希露瓦的真身,她观察她很久了,早在她察觉自己被观察之前。
她早就知道她曾是个男性,甚至跟踪她进入过魔界,看着她通过布下精密的陷阱然后收获自己的第一个猎物,那时的她满脸笑容,是很久未见的纯粹笑意。
她抓捕了她,自己伪装得堪称完美,一切都在她的计划内,不得不说她在审讯室里的样子非常可爱。
她将她的体力和魔力都消耗到了寥寥无几的地步,唯一的意外就是,她着实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为了两个陌生人就抱上拼命的觉悟。
有一点没错,如果不是自己,她的确是死了,只不过,自己所做的救助,不过是把她带回了家中,给了她温暖的床铺罢了。
善良的她于那时露出的病弱温软与之前那副悍不畏死的样子形成巨大的反差,自己再也无法按耐,长久以来就存在的感情。
这个魔种,吸引了自己,以至于她甚至忘记了去杀死她,杀死这个体内流淌着至恶之血的魔种,那股血脉的浓度,即使是在至今也是前所未见。
她帮助她,瞒过了特遣局的所有人。
她早就应该,她早就可以杀了她了,她早就应该趁着最初,她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时就杀了她。
但现在,灾难已至,她的放纵,她的私欲最终成为了灾难,杀死所有人的灾难。
怪物的触手上缠绕着无数的血迹,血肉,那是逝者的遗物,勇敢的战士们最后留下的一点东西,证明他们曾经确实存在过。
那个饥饿的声音又开始在脑海中作祟了,她还是能够听得到,希露瓦的声音,像是大海上的孤船,随时都在彻底沉没的边缘。
真是不公平啊,凭什么她这么努力地活着,仅仅只是想要活着,她甚至保留着自己那无谓的善良,那根本只会给她自己带来困扰的善良,她是这么一个烂好人,好到有些愚蠢的人。
却偏偏背负上了那最粘稠发黑的血,她的样子非常好看,那张脸不需要任何美颜和妆容就足够美丽,却只会在这种情况下为她带来更多的灾难。
她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家,一切,就只是因为这完全不能由她自己去决定的东西。
那股至善的纯真心灵因为这无妄之灾而饱受磨难,历经痛苦!
她变成了怪物!吃人的怪物!无法反抗!无法逃避这该死的命运!
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其他人!
现在,还将破坏更多,更多,掠夺更多生命。
也许自己晚了,醒悟太迟,已经做不了什么。
但至少,让她结束吧,让她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握起剑,握起!
赛缇娅将纯白的剑鞘插入地面,随后双手一起做出抓握动作。
“喝——!”
闪耀到夺目的光焰在她的手中凝聚,散发着刺眼光辉的长剑最终在她的手中诞生,她双手抬起,终于将其拔出剑鞘。
无上的圣光照亮瘴气,却已经不再能够带来希望,她作为罪人,也仅能努力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光焰在她的身后汇聚出焰翼,她振翅飞起,顷刻间就再次来到了怪物的面前。
只是执行着无数执念的怪物没有真正的意识,它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发生,只是继续伸出触手前来攻击,而那些触手还未靠近赛缇娅便被焚灭。
这把剑真的能够杀死它吗,不,应该是,她真的愿意就这么被杀死吗。
几乎要咬碎的牙齿间漏出话音,她高举起剑。
“再见……希露瓦……”
“对不起……”
剑刃刺出,贯穿了那个曾凝视过她的头颅,它并未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