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被关上的门上,王铭呆滞良久才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下回过神来,感觉着身后紧闭的门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间的对话已经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就这样?明明什么都没讨论出来,只是得到了一个近乎敷衍的共识,满腔的怨气就这样被这个共识强行压了回去。
扭过身子看向门把手,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冲动,让他想不顾一把按下,冲进门去。
可冲进去后又该说什么呢?要说的都已说完,能说的都已说尽,再这么纠缠不休下去,不解风情的倒成了自己了。
而且说到底有什么弄清楚她想法的必要吗?自己又不是非得一直去当她肚子里的蛔虫不可,最近这么在意她不过是因为她受了伤需要照顾罢了,既然人家都不需要我搭手了,我又有什么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呢?
何况她也不缺人帮,王铭想到这里,忍不住回想起这几天学校里发生在艾祈身边的种种。一如既往,她的身边从不缺纷纷扰扰的热闹,多自己一个人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是啊,有什么必要非得待在一块儿呢,就像她说的那样,长相厮守心有灵犀才是不寻常的。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思索到这儿,王铭干脆地把倚着门的身子撑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大门口,把手搭在了门把上按了下去。
就在半边身子都已经踏出门去的王铭脑海中却突然划过了那天他们那场对话艾祈的最后一句话——“将来如果我们离的远了,你所说的后两项都不具备的我们,还能继续当朋友吗?”
当时他是怎样回答来着了?艾祈又回以了怎样的表情和语言?
对啊,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什么也没回答上。
当时听到这个问题的他脑海中空空如也,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艾祈就转移了话题。
僵在半路的王铭一声不吭地重新回到屋里,轻轻关上了房门,沉默不语地一步一步曳到艾祈门前,不作犹豫地抬起手来敲响了房门。
“嗯?谁啊,进呗进呗。”屋里传来了艾祈的喊声。
王铭推门而入。
见到进来的是王铭,艾祈有些意外地问道:“咋了?忘带东西了?”
王铭沉默地摇摇头,一言不发地坐到了艾祈旁边,两人无言对坐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你明天是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吗?”
“没有啊,问这个干嘛?”
“没有的话…”王铭把低下的头抬了起来,注视着艾祈的眼睛,他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很奇怪,但这是一场必须跨过的试炼,他必须说出来,为了他们的友谊可以更加天长地久。
没错,友谊!
“没有的话,陪我去学校自习吧。”
说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看看艾祈的反应了。
艾祈平静地看着他,说话的语气也让人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为什么?”
为什么吗?果然是这个问题啊,王铭心中苦笑。这个之前在千方百计无法用理性解答的问题,现在反而清晰可见,只是想要将这个答案化作语言从口中吐出,所需要的何止是勇气呢。
王铭闭上眼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不再有任何逃避:“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艾祈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小口也微微张开,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王铭不管艾祈的异样,他要趁这股冲动带来的勇气消散前把想要对她说的话一口气说干净,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任性,我没有任何资格让你做这做那,赖着不走的样子也很丑陋,我现在做的事情和我之前说的那些根本对不上号,可以说是朝三暮四完了。”
说到这儿,他自嘲地笑了笑,话却不停:“你之前不是问过,如果存在时间和空间上的阻隔,我们将来还会是朋友吗?我之前一直想的是或许我们也不能免俗,就像你说的那样,相遇相熟离别然后形同陌路。”
一直很认真的听着他说话旳艾祈闻言眼神难以察觉的一暗,正要开口,王铭又马不停蹄地说道:“但是我不愿意。”
他的话打断了艾祈,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眼前人身上的王铭怎会注意不到她的心情,于是他继续说道:“哪怕再怎么符合逻辑,理智上再怎么清楚分别的必然,但我还是不愿意。”
“我不愿意轻视过去十五年的时光,把它当成什么不稀罕的东西,明明它那么珍贵。世上的常态、理所当然、大多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多管你的闲事,哪怕看起来很不尊重你;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块儿,管他什么隐不隐私还有什么个人生活之类的……我不想和你越走越远。”
王铭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大脑里的逻辑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只有嘴巴还在自顾自的上下一闭一合:“你怎么说,这种想法是只有我有吗?”
沉默,良久的沉默。王铭低下头,不敢再看艾祈,结束完这篇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多么越界,多么自我意识过剩和自我中心。
正当后悔的情绪开始如蛆附骨地蚕食他的内心是,一只手拍在了他脑袋上,然后像是撸一只大金毛一样搓乱了他的头发。
再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双温情似水的双眼了。
“求之不得呢。”
面前的少女开口说道,声音轻柔到难以置信,其中蕴含的温暖和轻拍他脑袋的手上的暖意一样,让他如坠梦境,徜徉其中,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