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陷入了两面包夹之势。
这偌大的学区，竟找不到一张摊得下三人的桌子！
旁边的两女再这样挤着，朱青都有点想坐地上了。
今天是三人见面后的第一次正式组活，
主题商定为《CRPG的文艺复兴鉴赏》。
事实上完全没有商定，两女像是相亲角大姨一样卖力地打探朱青的想法。
（这个比喻绝对不能说出口，否则你会被杀掉的）
朱青觉得他现在就要被杀掉了。
日语里是不是叫“杀必死”来着？
朱青拍案而起，怒斥道：“为什么老是侧过来压我身上！”
当然前提是朱青能拍案而起，现在的他还被夹着呢。
好在三人身上都没什么汗，朱青也有喷香水的习惯。
唔，那椅子前端的水印是什么？她们的手汗吗？
无论如何，既然组活主题是自己选的，朱青就要积极推进。
和其她游戏类型一样，CRPG演变至今，DEI元素泛滥成灾。
据说在DEI刚兴起的时候，民间还会流传出全模型替换mod。
现在嘛，mod有也是有，但是最多做到换肤色和美颜的程度。
朱青指出：当有些人比其她人更加平等时，平等就不再正当。
换句话说，平等这个形容词，没有比较级和最高级。
词汇的边界就是思维的边界，游戏的语言就是时代的语言。
因此，当过去被控制时，我们也许可以在游戏里溯源而上。
（我已经向老大姐举报你了）
无视Rho入戏过深的cosplay，朱青在终端里打开了三个文件夹。
分别是《神界原罪2》《极乐迪斯科》《博德之门3》的设定集。
非常遗憾，找到原作资源这件事超出了普通15岁高中生的能力。
如果拜托Rho的话，应该有机会，但这事就会更加复杂……
之前说了，Rho的训练是擦边球，表现出堪称异常值的情感。
既然不能确定公网上是否存在某种“监控”，朱青就不愿冒险。
（提醒一下，你已经走神十秒了）
朱青也意识到了。不过这次他决定一转攻势，不会再退让了。
我抓。
“喔吼……”
“噫！”
抓的是手而已，不要再摸过来啦！
“这是三个古早CRPG的设定集，你们想先看哪个。”
朱青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憋出了第一句话。
“你喜欢哪个，左边还是右边的？”
坐在左侧的梅洛纱兴致勃勃地翻看着。
你最好真的是在问设定集。
“应该一视同仁吧，三选一也太为难了。”
那么右侧的江初凛自然轻声笑道。
（我承认这两个女人的表达确实有水平）
这只是有水平？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右边这个了。”
“嘛，硬要挑的话，是左边的吧？”
朱青不想再坐在她们中间了。
（如果你是一百年前的网文男主，现在已经被读者喷死了）
什么，读者会嫌我拒绝她们不够明确吗？
（意思是你要么开后宫，要么单女主，骑墙的话死得最惨）
Rho你是在玩打破第四面墙的梗，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骑墙，第四面墙，樯橹灰飞烟灭，今天的墙甚是喧嚣。
骑墙的理念还没搞懂，旁边的江初凛已经快骑上来了。
“男生主动握住女生的手，我可以理解为X同意吗？”
很好，又是抓手不放的把戏，真的有读者爱看这种桥段吗？
朱青的意思是，江初凛那细腻温凉的手背、修长柔韧的葱指、光滑粉嫩的指尖、红润出汗的手心、匀称软弹的指腹……很吸引人吗？
应该很吸引女同。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突然，朱青灵光乍现，他意识到可以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与20岁以下的男性发生X行为，需要提前一周报备、体检，并在指定场所拍摄进行。”
义正言辞，从来没有觉得男性管理法这么有用过。
“等等，那我呢，我也可以吗？”
梅洛纱如琴键般的指节扣住了朱青的左手，潮湿温热的掌心紧贴着摩挲，透亮如脂、白皙如瓷的柔荑下游走着淡青色的纹路，散发出清冷与热意。
（你是不是被网文男主给夺舍了，还我朱青）
朱青安心下来，希望自己用力过猛的官能描写能满足读者。
既然自己还活着，说明没有遭到来自第四面墙的强制抹杀。
但是讲真的，朱青发现自己最近的异性意识确实开始松动。
怎么说呢，有点像是小时候舌尖顶到快脱落的乳牙的感觉。
难道青春期晚来了几年？不对，朱青的身体早开始发育了。
多亏了发育的肌肉，现在他再被女性抓住，已有招架之力。
胡闹一番后，朱青最终把手抽了出来，在椅子上擦擦手汗。
怎么这么湿。
（伏笔回收）
朱青并不反感自己松动的异性意识，他也知道自己终究得克服遇到女性的应激反应。
说到底，他从一开始就很期待和同好一起鉴赏游戏，那么就不应该任由自己的脾性。
更何况Rho提醒他有可能存在不可名状的大能对他的女性关系颇有微词。
但至于后宫还是单女主……这个话题对他来说还太复杂了，
15岁的朱青已经认识到，自己当下的快意和自由，不代表可以许诺下另一个人的余生。
虽然作为男性受到优待，但对于从基因、身体再到记忆都被利用至今的朱青来说，他不想就这样糊弄自己，把既定的惯性当做自由意志。
朱青总觉得，命运对自己不会这么温柔。
————————
这是命运，江初凛闭目微笑。
……
发件人：梅菲斯特
邮箱：一次性地址
正文：
相信接下来的文字，或者永远错过。
你六岁时伤害的男孩即将初中毕业。
你在医院系统里从未找到他的记录。
你因为那次擅自的期待而悔恨至今。
你的内心扭曲到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我能解答你想知道的关于他的全部。
我赠予你亲近他时魅力提升的祝福。
我的动机并不重要，因为选择在你。
我的承诺千真万确，此后不会干涉。
作为魔鬼，我最喜欢的是条款，
违背以下两条，契约立刻结束：
1.不能向他泄露契约。
2.不能对他使用暴力。
作为魔鬼，我也享受观赏凡人戏剧的乐趣，
理解以下两条，这将是你倾情演出的谢幕。
3.重逢90天或者你表白后，契约都会结束。
4.无论表白成功与否，他会知道你的一切。
温馨提示：只要你不表白，就没人会受伤。
……
又一次打开邮件，江初凛回忆着自己的分析。
这份契约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她并不害怕朱青会知道自己的一切。
虽然她的情感扭曲至今，但起因并不沉重。她始终觉得，朱青理解了她固执且偏激的爱意后，会接受她的。
那为什么恶魔会以此作为最终的谢幕呢？有两种可能。
其一，其她竞争者与她不同，是曾经有意地伤害过朱青——与她年幼时唯一的那一次任性不同。她甚至认为，自己之所以没有原谅那次任性，并不是真的因为朱青受到了伤害，更多的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一切献身于他。
其二，是江初凛最不愿意想象的情况。也许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朱青的加害者。而她的表白会让这场悲剧的终章如恶魔所愿。
其次，为什么恶魔禁止向他泄露契约。
契约的内容说穿了，就是恶魔自称“赠予了她魅力加强的祝福”。这也是江初凛相信契约的原因。因为契约的其他部分并不可信，比如解答朱青的信息，都有人为实现的可能。
组活时的握手和对视，这些看起来平常的接触，在过去的朱青身上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同时，“并非增强她的魅力，而是朱青对所有女性都减轻抗拒”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在组活第一次见面后，江初凛照常用邮件询问恶魔，了解朱青的活动。当看到那三个女生随意地触碰着她最珍视的男孩时，江初凛确实恐惧了。她害怕恶魔欺骗了她，万一朱青并不是只对她不设防，而是对所有女性都展开笑颜，那该怎么办。
虽然朱青撞上的肉山不可能吸引他，但另外两个女生呢？即使是以江初凛的眼光，也得承认她们的面容姣好、声音甜美、身材丰满。虽然江初凛只在最后一项存在差距，但万一朱青需要的就是成熟姐姐的启蒙呢？
庆幸的是，牛头人的桥段并没有在她的眼前上演，朱青不但制止了三女，而且彻底无视了她们后续殷勤献媚的姿态。
江初凛细细品味着内心的优越感。
但她不能允许自己停下思考，不对劲的地方依然存在——为什么禁止向他泄露契约。
假如她在成功表白前的最后一刻，说漏了嘴，让朱青知道“她的魅力假于外物”，心存芥蒂，进而拒绝接受这份爱意。那样的悲剧，难道不是恶魔想看到的吗？为什么祂要特意避免这样呢？
就好像……梅菲斯特希望自己顺利地表白一样。
那样的话，祂的动机就不止是搭起恋爱竞赛的舞台、设下致命又隐蔽的陷阱、嘲弄少女们努力后的失败、最后收割绝望而灰暗的灵魂了。
契约、魅力、表白、拒绝、真相、动机……江初凛不会停下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