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没有看过直播吗？”
梅洛纱输入网址，随意地问道。
“没有，男生账号锁定了青少年模式。直播分区只有新闻和纪录片连播。”
朱青好奇地看着梅洛纱打开的网站。
“这样啊，那我也不好给你看成人内容呢，要是带坏了你，我会被男性管理处追责吧。”
梅洛纱云淡风轻地说道。
所以你有门路看成人区吗？
朱青敬佩之余，没敢问出口。
即便对性一无所知，朱青也能推测，男性管理法之所以设置网络白名单，无非是为了确保捐献制度执行得更彻底、更高效。
若是男性能在网上找到宣泄的途径，捐献部门的KPI恐怕就难以完成了。
不过，R18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朱青的想象停留在生物教材层面。
新闻和教材里总是说要小心吃女，但是从记事起就在医院治疗自闭症的他，倒也确实没见过真实案例。
应该是有护卫在暗中保护他吧。
朱青没有单纯到觉得自己是运气好。
毕竟他大脑里都植入一个来历不明的AI了，幕后的研究所派人监视和保护自己，也在意料之中。
哎，被人利用的一生是这样的。
现在又迫于饲养派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得不全盘推翻自己熟悉的生活方式，尝试完全陌生的社交和直播……
每次想到这里，朱青都有点胸闷。
如同憋着一团雾气，无从疏解。
虽然下定决心改变自己，但是当他今天在床上醒来时，昨天的精彩经历所带来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已经褪去，涌上心头的是更加庞大的迷茫和无力感。
这不算矫情，也不是伤春悲秋。
对一个与脑内AI相伴十年的普通男生来说，这种反应并不奇怪。
人生的浪花翻涌不息，时而将他推离陆地，时而又将他抛回岸边。
阿斯伯格基因，部署AI，收集记忆作为训练数据，强制的交往志愿和捐献义务……
起伏的潮水拥有远超个人掌控范围的伟力，冰冷地冲刷着渺小的自由意志。
明明他都已经习惯了远离人群、缩居阴影，世事的洪流还是裹挟着他，命运的细线又将他拽回台前。
还好有她们陪着自己。
这个想法出现在朱青的脑海里。
他的意识又一次拉回现实，
但此时的他还是走神前的自己吗？
涉水已深的朱青分辨不清，
只是一次次地迈进前方的河流。
……
经过梅洛纱的介绍，朱青对虚拟主播行业有了大致了解。
Vtuber 产业发展至今，内容早已复杂化。因此梅洛纱并未事无巨细地讲解，而是根据朱青的需求，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说明。
按照她的说法，诸如个人势的独立运营、模型约稿的流程、面部捕捉和差分等等入门知识，对于朱青的参考价值都不大。
“你不需要遵守行业规则。”
梅洛纱理所当然地说道。
有一点常识需要说明，AI合成人声的技术往往用于电信诈骗或者伪造新闻，仅剩的利润空间也建立在与真人配音内卷的基础上。
因此，AI语音的模型和音色，需要走版号审批的流程。
一旦被相关检测工具发现，不仅面临高额罚款，而且涉嫌“私自训练AI”这一严肃的罪名。
“其实，如果要黑红流量的话，假装几分AI男声的样子来炒热话题，等待讨论发酵后再反转打脸，也有一定可行性。”
梅洛纱若无其事地补充道。
朱青苦笑着感叹她的灵活底线。
黑红流量的核心，在于制造预期，然后用戏剧性的反转打破它。
但这种手法非常依赖节奏把控，一旦翻车，后果往往比普通营销事故更惨烈。
更何况，他目前的身份更接近素人主播，而非明星艺人，尚未积累足够的粉丝黏性。
贸然走黑红路线，只怕还没等到反转，就已经彻底崩盘了。
何况，与AI女声的严格管控相比，AI男声的处境颇有掩耳盗铃的冷幽默感。
——男性本就稀缺，AI 还要复刻真人声线，迟早会被找到声源主人，何必要赶着给相关部门送业绩呢。
相对应的，在直播和声优行业中，中性音色才是商业价值最高的声线。
正太音、少年音乃至青年音，是专业声优的标配技艺。
所谓声优都是怪物嘛。
“所以，比AI黑红路线更合适的，是你先以中性人设出道，逐步流出自己是男性的线索，撩拨观众的好奇心，借助她们的争议反复炒作，最后来一个中之人揭秘的神回。”
梅洛纱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这条路线的核心在于悬念。
只要演绎得足够高明，观众会在猜测和争论中越陷越深，愈发在意最终的结果。
相比一次性揭晓，把答案藏在表演中，让观众主动寻找，才是最能激发互动性的做法。
非常合理，朱青忍不住点头赞同。
如果想快速涨粉，这是最具可行性的营销策略。他没理由因为一时的扭捏犹豫，而拒绝梅洛纱的专业建议。
既然横竖都要利用自己男性的身份，那为什么不利用得更大胆、更彻底一些呢？
……说起来，梅洛纱真的好懂啊。
也许她有虚拟主播的经验？
倒也不一定。
毕竟，存在“读者比作者更懂写书”的说法。
甚至还有“荒木只一画漫画的，他懂个锤子JOJO”的古老笑话。
总之，梅洛纱应该对直播很感兴趣。
或许下次可以和她聊聊共同话题？
朱青的脑海里又冒出一个想法。
最近自己的情商好像有所提高……
朱青略感困惑。
唔，先不管这些了。
“演技是一切的前提。”
梅洛纱继续解释道。
这样的“难得糊涂”，对他角色扮演和情绪沉浸的技术，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演技并不仅仅是“演得像”，而是要引导观众的预期。
只有精准拿捏“暧昧感”，让观众在肯定与怀疑之间反复横跳，才能让他们持续关注。
表演得好，观众再怎么被撩拨，揭露真相后也不会恼火，反而会因为期待感被兑现而达到糕潮。
反过来说，如果朱青中途被揪住破绽，最后仓促地解释一番，猜测的热度就会过早收束，观众甚至会感到被欺骗，由粉转黑，以致脱粉回踩。
那么，如何确保表演的稳定性呢？
“你需要一个完整的剧本。”
“为了应对各种观众的猜测，我们必须提前制定统一的说辞，确保你的言行风格一致，同时尽可能贴近你的性格，减少演技的成分。”
“什么时候放出什么样的暗示，什么时候故意卖个破绽让观众讨论，什么时候做模棱两可的回应……这些都需要经过精密的推演。”
“如果某个错误猜测在弹幕里反响热烈，你要不要顺势引导，甚至调整剧本？这些问题，必须在正式开播前想好。”
不知道为什么，朱青似乎觉得，当梅洛纱说到这里时，她脸上的微笑带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总之，剧本可以说就是你前期直播企划的核心，皮套和人设都是次要的。”
“当然了，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要和江初凛一起商量的，毕竟她提供了工作场地嘛。”
梅洛纱最后大方地总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