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拉的目光从那块黑色的宝石上移开，落在了菲林身上。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枚水晶符文轻轻放回了桌上，推到菲林面前。
“这个，还给您。”她的声音很平静，“它对我没用。”
菲林看着那枚符文，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明白，伊莱拉归还的不仅仅是一个护身符，更是一种依赖的终结。
她用行动告诉他，从今往后，她将是自己的守护者。
“你确定？”菲林最后一次确认，声音低沉，“它不仅仅能救你的命，也能在必要的时候……束缚你。”
“当一个人需要被束缚时，她就离失败不远了。”伊莱拉的回答不带些许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且，您也说过，对付怪物，就要成为更强大的怪物。怪物，是不需要缰绳的。”
就这破玩意儿，还没薇诺给的一半好。
菲林沉默了。他凝视着伊莱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忌惮的情绪。
这个学生，如王般高傲……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收回了那枚符文。
“说得好。”他轻声说，“那么，请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处理它？”
伊莱拉终于将视线重新投向那块黑色的宝石。
在她的感知中，这块宝石不再是冰冷的死物。
它像一个被摘除了大脑的活体，庞大的空间魔法在其中本能地流淌，却失去了统一的意志。
它就像一座蕴藏着无穷能量的空城，等待着新的主人。
“消化它。”
伊莱拉说出了两个字。
菲林的瞳孔猛地一缩。“消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不是普通的魔法物品，它是纯粹的魔法结晶！无数年来，只有它吞噬别人的份，从没有人能反过来消化它！你的精神再强，也像是一个人试图喝干整片海洋！你会被撑爆的！”
“您错了，导师。”伊莱拉摇了摇头，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自信。
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那块黑色宝石的表面。
“它现在是空的，没有了意志的抵抗，它就是最纯粹的能量和知识。
我要做的，不是一次性将它全部吸收，而是……把它当成我的图书馆。”
话音刚落，那块黑色的宝石，忽然化作了一道纯粹的黑色流光，顺着伊莱拉的指尖，钻入了她的身体！
“你疯了！”菲林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就要上前阻止。
但已经晚了。
“你是疯子吗！！！”
伊莱拉的身体剧烈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苍白。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按住地面。
她的精神，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
那股庞大的、混乱的空间魔法，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的意识。
无数关于空间折叠、维度剪切、坐标错乱的原始知识，像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入她的灵魂。
这比任何反噬都要痛苦。
菲林冲到她身边，手掌上亮起柔和的生命光辉，想要为她冲淡痛苦，却被一股无形的空间屏障弹开。
“别白费力气了……”伊莱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剧烈的颤抖，“这是……我和它之间的……战争……”
伊莱拉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没有痛苦，只有燃烧的战意。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不再被动地承受那股洪流的冲刷，而是主动地，用自己的意志，在精神中筑起了一道道堤坝。
她没有去阻挡，而是引导！
她将那股狂暴的能量，引入自己精神深处的一片“空白区域”。那里，是她为自己预留的、用于构建新知识体系的“领地”。
她要做的，不是抵抗，而是“驯化”。
她要像一位真正的国王，将战败国的所有财富、知识和人民，全部纳入自己的版图，用自己的律法去重新统御他们！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意志的对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菲林只能焦急地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
他看着伊莱拉的身体时而痉挛，时而僵硬，汗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衣衫，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
但他也看到，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燃烧着那股不灭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
当最后一缕黑色流光被伊莱拉的精神彻底“收编”后，她身上的剧烈颤抖，终于缓缓平息了。
她依旧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出来。
伊莱拉缓缓站起身，抬起右手。
五指张开，然后轻轻一握。
瞬间，整个房间的空间，都仿佛被她的这一握所“定格”。
桌上的茶杯，空中的尘埃，甚至是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然后，随着她手掌的松开，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没有剧烈的能量波动，没有魔法的冲突。
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空间本身，心甘情愿地听从了她的指令。
菲林站在原地，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伊莱拉，看着她那双仿佛蕴藏了整片星空的眼眸。
“感觉怎么样？”菲林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干涩。
伊莱拉感受着体内那股如同自己手臂般随心所欲的空间力量，她缓缓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感觉……”她轻声说，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自信的微笑。
“好极了……”
吞噬现有的，果然比慢慢学快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