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假。
两人正并肩走在学院中央的草坪上，午后的阳光不再那么灼热，变得像融化的蜂蜜，温柔地流淌在每一片草叶上。
两人说笑着，在一条被树荫完全覆盖的木质长椅上坐下。
长椅有些年头了，漆皮微微剥落，但被打磨得光滑温润。莉娜一坐下就靠向伊莱拉，而伊莱拉则优雅地并拢双腿，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是浅紫色的、冒着细小气泡的果汁。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听说了吗？分院的亚伦，就是那个被冰山美人背去医疗室的，他醒了！”
“真的假的？他怎么说？是不是被伊莱拉学姐的英姿所折服，从此神魂颠倒？”
“才不是！我室友和他是同一分院的的，她说亚伦醒来后，谁问都不说，就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嘴里一直念叨着‘光’和‘笑’！”
“光？笑？这是什么暗号？难道冰山美人对他用了什么失传的光系禁术？”
流言的版本一天比一天离奇，从“美救英雄”演变成了“魔法禁咒”，伊莱拉的名字在短短几天内，从遥不可及的“冰山美人”，又加上了神秘的标签。
就在这时，两个路过的学生看到了长椅上的她们，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交头接耳，她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伊莱拉身上扫来扫去，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好奇。
莉娜的耳朵尖得很，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压低声音对伊莱拉抱怨，“你看你看！又来了！现在你出门，跟移动的奇观展览似的，她们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会发光的稀有独角兽。”
伊莱拉平静地喝了口果汁，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她仿佛没听见那些议论，也没有感受到那些目光。
“莉娜，”她问，声音清冽如泉水，“你觉得，真相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莉娜想也不想地回答。
“那你觉得，”伊莱拉的眼神深邃如夜空，倒映着莉娜焦急的脸，“他们想要的，是真相吗？”
莉娜愣住了。
是啊……他们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不，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更劲爆、更符合他们幻想的故事版本。
就算她说出真相，也会被当成是敷衍的谎言。
甚至，可能会让亚伦学长成为更大的笑柄。
看着莉娜陷入沉思的样子，伊莱拉缓缓放下果汁瓶，玻璃瓶底和长椅发出一声轻微的“叩”响。
“流言止于智者，也止于……下一个更大的流言。”她轻声说。
莉娜的眼睛猛地亮了：“你的意思是？”
伊莱拉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看向不远处那棵巨大的橡树。
浓密的树荫下，几个正竖着耳朵、假装埋头苦读的同学，因为她们的沉默而显得格外可疑，其中一个人的书甚至拿倒了。
伊莱拉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属于“冰山美人”的弧度。
那笑容很浅，却带着一种天然的、让人不寒而栗的距离感。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清晰地刺入了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那里。
“我救的人，是生命之森的亚伦。他晕倒，是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顿了顿，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那几个同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仿佛在审视几只闯入领地的飞虫。
“至于那是什么，”她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冰晶般落下，“你们，不想知道。”
说完，她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果汁瓶，小口喝了一口，姿态优雅得仿佛刚才只是在评论天气。
那几个“看书”的同学，僵在原地，随即脸色煞白，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抓起书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长椅周围，瞬间清净了，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蜜蜂的嗡鸣。
莉娜张着嘴巴，看着伊莱拉，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伊莱……你……你这是……”
伊莱拉转过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看着莉娜，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现在，”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愉悦，“他们有新的谜题了。亚伦学长，可以清净了。”
莉娜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你……真是个天才……！”
伊莱拉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莉娜的额头。
“有时候，守护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不是解释，而是用一个更大的谜团，去掩盖那个需要被守护的秘密。”
阳光依旧温暖，微风拂过，带来了远处花圃更浓郁的芬芳。
莉娜揉着被弹痛的额头，看着身边这个朋友，忽然觉得，她就像这阳光一样，既能温暖人心，也能亮到让人不敢直视。
而她，很幸运，是那个可以离她最近，感受她所有温度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