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用看神明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手里还捏着小勺，完全忘了自己面前还有一份“夏日浆果”。
伊莱拉被她这副样子逗得轻笑出声，那笑声像风铃在寂静的午后响起，清脆又悦耳。
她用勺子轻轻敲了敲莉娜的碗边，把她的魂儿给敲了回来。
“快吃你的，不然要化了。”
甜品店的挑战事件，像一阵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学院的公告栏和社交圈。
“冰山美人硬刚炼金天才！下周世纪对决！”
“西里尔放出话来，要用他的‘骑士王’傀儡，让伊莱拉见识一下什么叫绝对的秩序与力量！”
一时间，整个学院都沸腾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学生间的切磋，更像是两种极致理念的碰撞神秘莫测的“光”，对阵精密严谨的“炼金”。
而这场对决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不仅仅因为西里尔是炼金分院百年不遇的天才，更因为他的对手，是伊莱拉。
那个以理论全满分、神秘稀有的光魔法使用者、入学以来从未在任何考核中失手过的，伊莱拉。
她不是什么横空出世的黑马，她本就是这座学院最耀眼的星辰之一。
只是她从不张扬，以至于人们快要忘记，这位“冰山美人”的称号之下，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在学院里酝酿发酵。
食堂里，不再讨论今天的饭菜，而是争论着“光魔法是否真的能穿透高阶物理屏障”。
教室里，教授们不得不停下讲课，提醒学生们不要在课堂上用魔法传讯纸条下注。
甚至连平日里最不问世事的图书管理员，都忍不住对同事感叹，“今年的新生，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西里尔成了风暴的中心。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
他不仅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炼金天才，更是一个即将走上角斗场的斗士，被无数双眼睛审视着。他对此的反应，是更加深地沉浸在自己的工坊里。
工坊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锤击声和符文刻录的嗡鸣声彻夜不休，仿佛在用极致的勤奋，来对抗那份无形的压力和内心的烦躁。
而伊莱拉，无论外界如何喧嚣，她依旧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图书馆的窗边，翻阅着那些古老的孤本。
她偶尔会去湖边散步，或者和莉娜一起去甜品店，仿佛那场万众瞩目的对决，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份极致的平静，却急坏了莉娜。
“伊莱，你到底在不在意啊？”决斗前一天晚上，莉娜抱着枕头，在伊莱拉的房间里急得团团转，“我打听过了，西里尔的‘骑士王’用的是三块A级魔晶，能量输出是普通傀儡的十倍！那根本不是人能对抗的！你至少该准备一下防御法器吧？”
伊莱拉正坐在窗边，借着月光，用一根细细的银针在一块水晶上雕刻着什么。她头也不抬，淡淡地说：“不用。”
“怎么不用啊！”莉娜快哭了，“我知道你厉害，但炼金傀儡是极致的物理攻击，不讲道理的！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伊莱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转过头，看着莉娜，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映着窗外的月光，像两片沉静的星海，“莉娜，相信我。”
莉娜看着她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自信，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不过是尘埃。
她只好泄气地坐倒在地，小声嘟囔，“好吧……我相信你……不过你明天一定要小心！我会在下面给你加油的！你要是赢了，我请你吃一整年的草莓慕斯！”
伊莱拉嘴角微微上扬，算是应下了这个赌约。
比试当天，整个学院几乎万人空巷。
中央的露天决斗场被围得水泄不通，连教学楼的窗户上都趴满了学生。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和期待混合的复杂气息。
当西里尔走上场时，炼金分院的学生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炼金师长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精密的齿轮图案，神情冷峻而自信。
他站在场地中央，像一个即将加冕的君王，享受着属于他的荣耀。
紧接着，伊莱拉从另一侧缓缓走来。
她没有穿任何华丽的法袍，只是一身宽大的黑色法袍。她什么都没带，空着双手，就像来散步一样。
她一出现，全场瞬间安静了那么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天哪，她怎么什么都没带！？！”
“这就是光魔法天才的自信吗？还是说，她已经放弃了？”
“你们看西里尔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西里尔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伊莱拉这份从容，在他看来，是最大的轻蔑。
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神中的战意被彻底点燃。
决斗的钟声敲响了。
西里尔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猛地合十，低声念出启动咒语。
“以钢铁为骨，符文为脉，魔晶为心‘骑士王’，降临！”
地面上的魔法阵光芒大作，一个三米多高的巨大人形傀儡缓缓从法阵中升起。
它通体由精钢打造，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背后折叠着巨大的金属翅膀，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蓝色电光的巨剑。
“骑士王，登场！”解说员激动地嘶吼。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这是属于炼金术的荣耀，是精密与力量的完美结晶。
西里尔看着自己完美的造物，心中的烦躁稍稍平复。
他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对面的伊莱拉，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骑士王，冲锋！”
“骑士王”动了。
它庞大的身躯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爆射而出，金属巨脚踏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巨响，手中的巨剑高高扬起，电光缭绕，直劈伊莱拉的面门！
“伊莱！”莉娜在观众席上吓得尖叫出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伊莱拉终于动了。
她没有后退，而是向左侧滑出一步，那一步的距离和时机都妙到毫巅，恰好让剑锋贴着她的衣角划过。
就在剑锋落空的瞬间，她右手轻抬，一道凝实的光刃凭空出现，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精准地斩向“骑士王”的手腕关节！
“叮！”
一声脆响。
光刃斩在关节的护甲上，竟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西里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早就料到伊莱拉会攻击关节，那里特意加装了三层符文护盾。
他立刻下达新指令：“雷光风暴！”
“骑士王”另一只手猛地张开，掌心的魔晶核心光芒大盛，数十道细小的电蛇像一张网，朝着伊莱拉笼罩而去！
伊莱拉眼神一凝，不退反进，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在电光雨点中穿梭。
她不是在躲避，而是在寻找雷光网络的薄弱点。
她的手指在空中不断划过，留下一道道短暂的光痕，将光痕延伸到傀儡的后面……
“够了。”她轻声低语。
就在一道电蛇即将击中她的瞬间，她猛地顿住身形，双手在胸前合拢。
一面由六边形光格构成的菱形光盾瞬间成型，将那道电蛇稳稳挡住。
同时，她的身影在光盾后消失，下一刻，竟鬼魅般出现在“骑士王”的身后！
“定义存在。”
这一次，她不再试探。
无数道光线从傀儡后上空射出，但西里尔早有防备！
“防御！”他怒吼道。
“骑士王”的体表瞬间浮现出一层厚重的能量护罩，光线撞在上面，激起阵阵涟漪，却无法寸进。
“没用的！”西里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癫狂，“我的‘骑士王’是炼金的极致！你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我的预判和计算所化解！你赢不了我！”
伊莱拉站在“骑士王”身后，静静地看着它。
她没有再攻击，只是闭上了眼睛。
西里尔一愣，她要做什么？放弃了吗？
就在他疑惑的瞬间，伊莱拉再次睁开了双眼。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此刻带上了结束的意思。
“你说的对，你的傀儡很完美。”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赞许，“但是，你忘了，光，既是粒子，也是波。”
她抬起手，这一次，没有光刃，也没有光网。
她只是轻轻一弹指。
一道微不可见的波纹，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波纹没有能量，没有温度，甚至无法被肉眼察觉。
它穿过空气，穿过“骑士王”厚重的护甲，直接作用在了其核心的魔晶之上。
“骑士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西里尔脸色剧变，他感觉自己和“骑士王”之间的精神链接，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就是这一瞬间！
伊莱拉的身影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骑士王”的胸口正前方。
她的右手，轻轻地按在了那片冰冷的胸甲上。
“再完美的造物，也需要一个稳定的指令来传递行动。”
她轻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真理。
“而你，被我干扰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柔和却不失威严的光芒，从她的掌心亮起。
那光芒没有破坏任何东西，却像一道无形的指令，强行覆盖了西里尔的所有控制。
“骑士王”高举的巨剑，缓缓地、缓缓地垂下。
最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台代表着西里尔炼金术巅峰的战争机器，单膝跪地，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像一个向君王宣誓效忠的骑士。
全场，死寂。
西里尔呆呆地站在原地，张着嘴，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杰作，向他的敌人俯首称臣。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和无力感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渗出也毫无知觉。
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伊莱拉缓缓收回手，掌心的光芒随之散去。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座跪倒在地的钢铁雕像，看向失魂落魄的西里尔。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决斗场。
“如何呢？”
西里尔浑身一震。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他紧锁的屈辱。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光中的少女，眼中血丝密布，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他知道，在成千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在实力差距面前，他没有别的选择。
道歉，是他作为失败者，唯一能保留最后些许尊严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胸口生疼。
“我承认你的实力，对不起……”
西里尔离开时，却回头留下一句固执的话。
“伊莱！这次只是我的炼金不够完善！我一定会解析你的光，下一次，我会造出能战胜你的‘骑士’！”
声音在空旷的决斗场里回荡，充满了不甘与战意。
话音落下，他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观众席上，寂静被瞬间打破。
“天哪！他居然还敢挑战！”
“这就是炼金天才的骄傲吗？太可怕了……”
“伊莱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吧？从头到尾表情都没变过。”
莉娜激动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像只快乐的兔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下看台，一把抱住正准备离开的伊莱拉。
“伊莱！你太帅了！你看到他那个样子了吗？简直就是……被神明碾压的凡人！不对，你就是神明！”她语无伦次地喊着，脸颊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伊莱拉被她抱得一个趔趄，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走吧，不是说好了吗？”
“啊？说好什么？”“草莓慕斯。”伊莱拉提醒道，“一整年。”
莉娜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星星：“对！走！我们现在就去！我请客！不，我请你吃一辈子！”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决斗场的喧嚣与议论，都被她们抛在了身后。
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对伊莱拉而言，似乎真的只是品尝甜点前，一场无足轻重的消遣。
与此同时，学院深处，炼金分部的核心工坊。
“砰！”
一声巨响，工坊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
西里尔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冲了进来，他身上的长袍满是尘土，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天才学子的半分风采。
工坊内，几个正在调试仪器的助教被他吓了一跳。
“西里尔学长？您……”
“滚出去！”西里尔嘶吼着，双目赤红。
助教们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砰！”
沉重的合金大门被西里尔用蛮力关上，并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物理禁制。
整个工坊，瞬间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铁盒子。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屈辱、愤怒、不甘……无数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走到工作台前，看着上面摊开的设计图，上面画着“骑士王”的每一个精密零件。
他猛地伸出手，将图纸和桌上的一切全部扫落在地！“不够……还不够……”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那个女人……伊莱……她最后用的到底是什么？不是能量冲击，不是物理破坏，而是一种……一种无法用现有炼金理论解释的东西！
“思路……思路没有错……”西里尔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毫无知觉。“错的是我对傀儡的绝对自信！”他走到工坊中央，那里悬浮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水晶，这是他用来记录和推演核心逻辑的“真理之石”。
他伸出颤抖的手，沾着自己的鲜血，在水晶上开始刻画。
他没有画新的傀儡，也没有设计新的武器。
他画的，是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符文矩阵，每一个矩阵的核心，都指向一个未知的变量，那个变量，被他命名为“光”。
鲜血在黑色的水晶上划出一道道妖异的红痕，仿佛一个疯狂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