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拉久久睡不着。
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也洒在那件被莉娜拉住过的衣角上,莉娜此时在床上睡的正香。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片布料,仿佛在确认一种不真实的温度。
“保护我吗……”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这种感觉……很熟悉。
她想起了薇诺。
薇诺的强大,她的孤高,她那与生俱来的、对力量的绝对掌控。
自己是她的骄傲,但……伊莱拉明白自己现在还是太弱。
在学院里,她被称为天才。
可她比谁都清楚,这份“天才”有多么微小。
自己是薇诺的女儿,是血族的公主!自己到底要多久,才能和薇诺并肩。
啊啊啊啊……烦死了。
窗外的天色由深黑转为鱼肚白,第一缕晨曦照亮了房间。
伊莱拉的眼中没有丝毫留恋,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疯子,一直放弃着属于自己的美好,一直突兀地行动……
但决定不会改变。
她要离开学院,去外面游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和莉娜告别。
伊莱拉知道,任何告别都会动摇她的决心,而她现在,最不能有的就是动摇。
清晨,当学院的第一声钟声敲响时,伊莱拉已经站在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外。
她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
伊莱拉推门而入。
院长伊莎图斯奶奶,正戴着老花镜,仔细地批阅着文件。
看到伊莱拉,她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是伊莱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院长,”伊莱拉没有多余的寒暄,她走到办公桌前,微微躬身,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申请休学,进行为期至少一年的院外游历。”
院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摘下眼镜,大为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学院里的光魔法天才,“游历?为什么?伊莱,你的天赋是学院百年不遇的,在这里,你能学到最系统、最高深的知识。”
“知识已经不够了。”伊莱拉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需要力量。真正的,更多的力量!”
院长沉默了。
她凝视着伊莱拉的眼睛,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燃烧着一团名为“执念”的火焰。
她知道,这个女孩已经下定了决心,任何劝说都是徒劳。
“你有点走火入魔了,伊莱。”
伊莱拉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但没有动摇。
院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古朴的徽章。
“我批准了。”她将东西推到伊莱拉面前,“这枚游学者徽章可以让你在帝国境内的大部分城市和公会获得便利。但是伊莱,你要记住,力量的尽头,可能是更深的孤独。当你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学院永远是你的家。”
伊莱拉拿起徽章,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她再次躬身。
“谢谢您,院长。”
她转身,没有留恋地走出了办公室。
“天才……太追求力量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当她走在学院的石板路上时,她看到了不远处,莉娜正抱着几本书,和一个同学说说笑笑地走来。
阳光洒在莉娜的脸上,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伊莱拉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静静地看着那个活泼的身影从自己面前走过,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小小的游学者徽章,紧紧地攥在手心。
抱歉,莉娜,我需要更强。
我们终究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我也想和你天天去吃甜点,你请客。
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妈妈,我会和你并肩,比你更强大!
……
伊莱拉向着与教学楼相反的方向,学院那通往外界的巨大铁门,大步走去。
她的背影在晨光中被拉得很长,孤单,却决绝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巨大的铁门在守卫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开启,门外的世界,是扑面而来的、带着尘土与自由气息的风。
伊莱拉没有回头,一步踏出,将学院那熟悉的钟声、将那棵大树后可能存在的目光,彻底抛在了身后。
目的地,早已想好,那片在书中记载的土地。
她拦下了一辆前往帝国边境的商队马车,用一枚金币换取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车夫看她一个女孩家,独自一人,还善意地提醒她,“小姑娘,边境可不比城内,乱得很。”
伊莱拉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三天后,她抵达了被称为“帝国之疤”的灰烬平原。
这里曾是古代一场神战的主战场,空气中至今弥漫着稀薄的魔法残余和怨灵的哀嚎。
平原上遍布着焦黑的岩石和变异的魔物,是冒险者和佣兵的绞肉机,也是强者的试炼场。
伊莱拉的第一夜,是在一处废弃的石碉堡里度过的。
夜幕降临,怨灵的尖啸如同鬼魅,在平原上回荡。
几只被血肉气息吸引来的腐土狼,围着石碉堡,发出贪婪的低吼。
伊莱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睁开眼。
她解除了静谧之海的伪装,头发颜色恢复为原来的白色,蓝色眼睛被红色取代,带着一股天生的压迫与残暴。
那颗红宝石戒指,则被伊莱拉存放在了专属空间里。
她的红色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与残暴。
“来吧。”
她轻声说。
下一秒,她整个人如同一道淡白色的闪电,冲出了石碉堡。
没有华丽的魔法吟唱,只有凝练的光魔法在她指尖汇聚。
一道道细如发丝的光针,无声无息地射出,精准地穿透了腐土狼的头颅。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几具尸体无声地倒下。
伊莱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
太慢了,太弱了。
如果刚才有十头腐土狼,她刚才的突袭或许就会有一只漏掉,二十只腐土狼,自己就可能被撕咬。
如果是薇诺,恐怕只需一个眼神,这些畜生就会化为灰烬。
“还不够。”她对自己说,“还不够!”
接下来的日子,她成了灰烬平原上一个孤独的红色幽灵。
她与变异的沙蝎搏斗,在剧毒的沼泽里采集炼金材料,在沙尘暴中追逐速度极快的风刃豹。
她从不留手,每一次战斗都以最高效、最致命的方式结束。
皮肤上添了无数细小的伤口,但她从不治疗。
因为血脉的缘故,伤势总能及时恢复。
只有在深夜,当疲惫到极点,她才会蜷缩在某个山洞里,呆呆地看着星空。
她会想起莉娜。
想起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那句“死也不分开”,想起她笨拙地调配驱虫药水的认真模样。
每当这时,伊莱拉的心就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对不起,莉娜。”她对着徽章低语,声音沙哑,“我们……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自己离薇诺近一步,就会离莉娜远一步,她必须做出选择。
看着越来越少的粮食和逐渐破烂的衣服,伊莱拉将路线的终点换成最近的城市。
这些低等生物的血液,光是闻一口就让自己作呕,根本无法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