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这间“地下室皇宫”感到满意,但伊莱拉并没有忘记自己初来乍到的处境。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拥有白色长发和深红眼眸的自己。
这副容貌,在鸦息城这种边境混居地,这就好比在满是沙砾的荒原上放了一颗夜明珠……太招摇了,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招致贪婪的目光。
一想到之前在黑石城被那个死男人欺负就满肚子火气。
“不能以‘伊莱拉’的身份行动。”
“绝不能再发生那种事!”
“既然要低调,那就干脆彻底一点。”伊莱拉看着镜中那个美得惊心动魄的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不仅要是平民,还要是……男人。”
在人类的社会观念里,男性通常代表着更强的攻击性和更少的被觊觎可能。
伊莱拉抬起手,有些冰凉的指尖捏起静谧之海,轻轻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刹那间,一股如同深海冰水般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至全身。那种感觉与原本的伪装很不同。
镜中的景象开始扭曲,重组。
原本如月光般倾泻而下的白色长发,像是被墨水浸染一般,迅速褪去了原本的光泽,化作了纯粹的墨色。
发质变得有些粗硬,不再柔顺地垂落,而是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凌乱感,尤其是额前的几缕碎发,随意地向着不同方向翘起,透着一股少年的锐气与不羁。
紧接着,那张原本精致得无可挑剔,带着几分天然冷艳的脸庞,线条似乎被无形的刻刀稍微加深了一些。
下颌的弧度变得清晰硬朗,虽然依旧保留了原本的精致轮廓,却不再给人以柔弱的易碎感,反而显出一种如刃出鞘般的冷冽与锋利。
眉宇间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被巧妙地转化成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自负。
原本属于少女的纤细脖颈,此刻看起来似乎线条更加紧致有力了一些。
伊莱拉低下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材。
“……”
令她稍微有些不满的是,静谧之海虽然改变了她的外貌气质,却并没有改变她的身高。
她依旧不算高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纤细。
给我长高点会死?
虽然这种身高的男人在血族中并不算罕见(毕竟血族本就不是以体型取胜的种族),但在人类眼中,这样的身形可能会被误判为瘦弱。
“哼,身形小巧不代表好欺负。”伊莱拉伸出双手,看着那双依旧修长白皙、却明显骨节更加分明的手掌,轻轻握了握拳。
力量并没有消失,甚至因为伪装了气息,反而变得更加内敛阴毒!
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虽然身形纤细、却极度危险,性格孤僻的血族流浪者。
“从现在起,伊莱拉休息,你来上班。”
她对着镜子里的“少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邪气与嘲讽的冷笑。
当她开口时,声音也通过项链的共振变得更加低沉富有磁性,带着一种砂纸打磨过的质感。
“我现在是‘塑’。一个有点麻烦的流浪者。”
整理好有些宽大的领口,特意将其拉高以遮住颈部的线条,顺便遮住了那条变得幽蓝色的项链,伊莱拉最后检查了一遍。
那个令人惊艳的公主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疏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名为“塑”的少年。
不错不错。
塑转身走向床边,脚步放得很轻,黑色的长风衣衣摆在昏黄的炼金灯光下划过一道冷硬的弧度。
安原本正乖巧地坐在床沿,双腿悬空晃荡着,听到脚步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面前这个陌生人身上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那原本挂在嘴边的笑容凝固,眼睛越睁越大,甚至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了小嘴。
“呃……伊,伊莱拉大人?”
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下意识地从床上跳下来,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些,鼻尖动了动,像只警惕的小狗一样嗅了嗅。
那种熟悉的,令她安心的伊莱拉气息还在,但这副外貌……实在是太陌生,又太具有冲击力了。
面前的人虽然身高依旧娇小,却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阴冷气场。
那头原本如月光般柔顺的白发变成了狂野的墨色,乱糟糟地搭在肩头,几缕碎发甚至遮住了半边眉眼。
而那双曾经让她觉得像宝石一样美丽的红眸,此刻却像是在血水中浸泡过的刀锋,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野性。
尤其是那个声音。
“是我。”伊莱拉看着惊慌失措的安,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失态而生气,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那个低沉沙哑,带着砂纸质感的声音从喉咙里出来,“别怕,只是伪装。”
安眨了眨眼,终于确定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个坏坏的流浪少年的人,就是自家温柔的神明。
“哇……好神奇!”安的眼睛里从惊恐瞬间转变成了星星眼,她甚至忍不住大着胆子伸出手指,想要去戳一戳那看起来有些硬朗的脸颊,“伊莱拉大人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小混混!但是……好酷!!!”
伊莱拉并没有躲开,任由她的手指戳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随后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安的脑门。
“别贫嘴。”
虽然语气带着几分冷淡,但动作却很轻。
“我要出去一趟。”塑拉过旁边的高背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倒真有几分不良少年的味道,“这地方初来乍到,我不放心。得出去摸摸底。”
“那……那大人要出去打架吗?”安有些担心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那个房东少爷说晚上不安全的……”
“不打架,只是去走走。”
开玩笑,就算打架,他们也不一定打得过我~
“我回来之前,哪怕天塌了也不要出这扇门。这里的结界还不错。”
他直视着安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答应我,就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少了一根头发……”
“我保证!绝对不乱跑!”安立刻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发誓,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我会像一只仓鼠,乖乖地躺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等伊莱拉大人回来!”
看着安那副乖巧的模样,伊莱拉眼底的冷硬稍稍融化了一些。
他伸手揉了揉安的脑袋,掌心下的触感依旧柔软。
“乖。等我回来。”
说完,塑不再停留。
他拉起黑色的兜帽,将那头显眼的墨色长发和冷峻的五官遮掩在阴影之中,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随着厚重的橡木门无声地滑开又合拢,那个名为“塑”的少年彻底消失在了黑暗里。
……
鸦息城的夜,比白天更加喧嚣。
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劣质酒精和生锈金属的刺鼻味道。塑像一道黑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东区错综复杂的巷道里。
他并没有急着去接触那些所谓的地下势力,而是先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废弃大楼顶端,像一只俯瞰领地的鹰隼,静静地蹲伏在阴影中。
狂风吹动他的风衣猎猎作响,那几缕露在外面的墨发凌乱地飞舞。
他并不着急。
初来乍到,伊莱拉不清楚自己需要干什么。但给这里摸个底准没错。
塑微微眯起那双绯红的眸子,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将脚下这座城市复杂的脉络一一拆解。
他的目光不仅仅停留在那些闪烁的霓虹灯牌和冒着黑烟的工厂烟囱上,而是在寻找那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暗流”。
仅仅过了十分钟,塑的脑海里就已经构建出了一个大致的地图。
既然初来乍到,且是以单人的身份入局,那么他最需要的不是立刻投靠某个大佬,也不是急着招募手下,而是立威!
在这个崇尚暴力的地方,只有拳头硬,才有说话的权利。
暴力这一块,伊莱拉有话说。
伊莱拉总是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快压制不住身体里的残暴,学的越多,越是难压。
本能告诉伊莱拉,她需要发泄出来。
“要想在鸦息城混下去,得先弄到一个身份。”塑站起身,夜风吹起他黑色的风衣,猎猎作响,“不需要太显赫,但得让人一听到名字,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硬茬子。”
他的目光锁定了下方巷子里正发生的一场冲突。
五个穿着统一皮甲、手臂上纹着齿轮纹身的大汉,正围着一个穿着破烂长袍的老炼金术士。
看样子,这是在勒索或者抢劫。
那老炼金术士瑟瑟发抖,死死护着怀里的一个布袋子。
“就选你们了。”
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优雅的弧度。
那是伊莱拉身体里的残暴,在名为塑的外貌下,一点不留地释放出来。
“正好,拿你们来当第一波幸运儿。”
话音未落,黑色的身影已如同一只俯冲的黑鹰,从楼上一跃而下。
没有魔法的爆炸,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道极快、极冷的黑色残影,在半空中划过,无声无息地坠入了那混乱的巷弄深处。
……
巷子里,领头的混混狞笑着把手伸向老炼金术士,“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这袋炼金材料我们要定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布袋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闷响。
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个领头的混混整个人就像是被大炮打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五米开外的垃圾堆里,生死不知。
剩下的四个混混瞬间惊恐地回头。
只见昏暗的路灯下,一个身形纤细、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正慢慢地直起腰。
他的一只脚正缓缓落地,黑色的长靴踩在肮脏的石板上,却纤尘不染。
那头狂野的墨发被夜风吹乱,几缕碎发下,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睛在阴影中幽幽亮起,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滚。”
少年薄唇轻启。
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刚才那一脚只是赶走了一群苍蝇般随意。
四个混混愣住了。
他们看着这个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的小个子,又看了看还在垃圾堆里抽搐的老大,恐惧和暴怒同时在心中升起。
“哪来的野杂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一起上!剁碎了他!”
“我屮,找死?”
……
四个人怒吼着拔出背后的铁棍和匕首,一拥而上。
面对这围攻,塑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的猩红流光。
“太慢了。”
在那几把武器即将落下的瞬间,塑的身影骤然模糊。
下一刻,巷子里响起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当一切再次静止时,四个混混已经全部倒在地上,捂着手腕或膝盖,在污水里痛苦地哀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带着疯魔的狂笑。
那笑声在狭窄阴暗的巷道里回荡,像是夜枭在嘶鸣,又像是某种来自地狱的低语,听得人头皮发麻。
“笑……笑什么……”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点的混混哆哆嗦嗦地举起手里的半截断刀,试图虚张声势,“你,你是哪条道上的?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铁锤钢刀帮’的……你要是动了我们,老大‘蒸汽锤’绝不会放过你!”
“铁锤钢刀帮?什么招笑名字?”
塑收敛了那疯魔般的狂笑,头歪成了六十度,那头墨色的碎发随着动作滑落。
他迈开长腿,黑色的风衣下摆在积着污水的地面上拖过,却没有沾染上一丝脏污,一步步走向那个说话的混混。
“咔哒,咔哒。”
皮靴踩踏石板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巷子里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那个混混看着逼近的少年,呼吸越来越急促。
直到塑在他面前停下,那股属于高阶掠食者的冰冷气息瞬间笼罩了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塑慢慢蹲下身,伸出那只修长、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住了混混手中的断刀刃口。
“嘶……!!!”
在混混惊恐的注视下,塑的手掌竟然缓缓合拢,直接握住了锋利的刀刃!
鲜血并没有如常人般喷涌而出,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管你是蒸汽锤还是板砖头。”
塑的手指猛地用力,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精钢打造的断刀竟被他徒手捏碎!
他随手洒落一地的碎钢,如同洒落一堆垃圾。
塑俯下身,那张精致却冷硬的脸几乎贴到了混混的鼻尖。
混混甚至能从少年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红眸中,看到自己极度扭曲变形的倒影。
“听好了,蠢货们。”
那个低沉沙哑,带着砂纸质感的声音在混混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一样刺入耳膜。
“这条巷子,从这一头的垃圾堆,到那一头的阴沟,以后归我管。”
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这昏暗的地界,语气理所当然得就像是在宣布自己对这里的所有权,“这里收了保护费的,吐出来。这里还没交保护费的,以后交给我。”
“你……你凭什么?”那个混混牙齿打颤,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作死的问题。
塑笑了。
他微微张开嘴,那原本平整洁白的牙齿,在阴影中瞬间拉长,变尖,露出了两颗森寒锋利的血族獠牙。
“你猜。”
少年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自己刚才握刀时沾染的一点铁锈味,眼底的红光大盛,透着一种令人san值狂掉的嗜血与癫狂。
“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塑。”
下一秒,他的手掌猛地扣住了那个混混的喉咙,直接将那个一百多斤的大汉单手提了起来,狠狠地掼在旁边的砖墙上!
“轰!”
砖屑纷飞,墙壁上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纹。
“咳咳咳……!!!”混混双脚乱蹬,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不想死的,就滚去告诉那个什么‘蒸汽锤’。”
塑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五个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男人,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几只蝼蚁。
“这片地盘,换个主人了。”
“现在,滚。”
简简单单的一个“滚”字,却成了此刻世界上最动听的赦免令。
五个混混顾不上身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爬出了巷子。
他们宁愿去面对最凶残的魔兽,也不愿再面对那个名为“塑”的恶魔一眼。
“咳咳咳……”
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能这么残暴?不像演的……
回头,看到那位老炼金师跑的飞快。
塑嘴角抽抽。
我的“谢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