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一个天,我骑着电瓶车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路旁的梧桐树洒在地上,九月的微风带着飘落的桂花瓣轻轻拂过,带来一阵桂花的清香。
景色真好,如果是平常我肯定得停下拍个照片吧。
但可惜今天的我没有这个心情,因为今天是开学的日子。
“好香的桂花,感觉用来包汤圆肯定很好吃”
后座上的女孩突然发出感叹。
“桂花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了”,她接住两片花瓣举到我脸前向我展示起来,“大多数的花瓣都是可以吃的哦,不过我记得夹竹桃的花瓣好像不可以吃来着,而且那个也不太好吃...”
她不会真的吃过吧。
“好,十月,先不讨论什么花不能吃的问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呀”
“你的电瓶车还没修好吗?”
是的,新学期的第一天,在十月同学的“请求”下,我又来接她上学了。
“嗯...没有”
“那次咱们撞得有那么严重吗?”
“不知道哎,反正我妈妈说还不能让我骑...哎呀不就是顺道来接我上个学嘛,别那么小气嘛刘言”说话间她锤了两下我的后背,“我也不是白坐的,你那早餐不都是我做的?”
“话是这样没错,但我记得几乎每次我都只能吃到半份,偶尔还完全吃不到吧”
“那不是你吃的太少了嘛,不能浪费粮食”
说完十月“嘿嘿”笑了两声,看她这样子应该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得我来接送她上学了。
不过我倒也习惯了两个人一起上学的时光了。
来到学校后,我们回到了上学期的班级。因为根据学校的传统,分班要走一个很具有仪式感的流程,具体就是我们要先回到原来的班级,然后填下分班志愿(只有文科和理科两个志愿),毕恭毕敬的交上去,然后在惊心动魄的等待之后,由班长取回分班结果通知给我们。
“早上好呀刘言”
“早上好”
“好久不见了吧刘言”
“是呢一假期不见了”
“早上好啊,你学文学理啊刘言”
“早上好,我吗,我学文吧”
回班的路上,好几个我们班的同学都向我打了招呼,而我则是八面玲珑的一一回复,毕竟虽然心里很排斥和人交流,但是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我还是句句有回应的。
接下来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熠熠同学,她用打趣的语气问了我一句。
“呀,刘言,和十月一起来的吗?”
“嗯呐,她说她的车还没修好”
“真好啊,嘿嘿”
说完熠熠轻笑了两声,还是那副阳光开朗的样子。
最后出现的是我的自闭发小,梁辰同学,看到我过来,他眼神闪躲的冲我抬了下手,就低头回班了。
他还是老样子啊,听说他要学理,这样我们就注定分不到同一个班级了,不知道没有我的保护他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会不会顺利,希望他不要和马凭声那种人分到同一个班级吧。
历尽千辛万苦,我终于回到了我的座位上。
班长张晚意已经在分发分班志愿表了。
“大家拿到志愿表后认真填写,写好名字和学号,写志愿的时候一定要慎重,看好了再下笔,志愿交上去之后可就不能改了”
在张班长的嘱托下,我毕恭毕敬的填好了志愿,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怀揣着敬畏之心的同时耐心等待分班结果了。
“哎,哎,刘言,学文学理啊?”
一个轻飘飘的男中音传进了我的右耳,我转头一看,是我的好哥们周平在说话。
差点把他忘了,毕竟假期的时候约好打游戏但是鸽了他好几次,希望他不会记恨。
“学文啊,你呢?”
“靠,我学理,这回咱俩分不了同一个班了”
“哎没事,不耽误晚上打游戏”
“你还好意思说?”周平用不满的语气质问道。
完了,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我赶紧陪起笑脸,“哎不好意思假期比较忙吗..哈哈..今天,今天肯定不鸽”
“妈的,你每次都这么说,然后到晚上了就玩消失,发消息也不回”
这个真不是我故意鸽他,这事得怪十月。
因为假期的时候我要经常教十月弹贝斯嘛,虽然十月学贝斯一般是在下午,而我们打游戏是在晚上,看起来好像不影响对吧?但是我还要发表白墙,假期的大家又格外活跃,这样每次打发走十月之后再发完表白墙后,往往都要很晚了,所以鸽了周平好多次。
但我也没办法把这个理由说给他听,只能独自承受这份压力了。
就在我以为又要迎接他潮水般的吐槽的时候,他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好在每次联系不上你的时候都恰好是表白墙发动态的时候,还可以都是看看表白墙解解闷...”
“感谢墙墙替我解围...”
“嘶,等一下...”
我还想说些俏皮话搪塞一下,可谁知周平忽然靠在椅子背上目光上抬,手托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东西。
“每次联系不上你的时候都是墙墙发动态的时候...”
一瞬间,我回过神来意识到了周平在思考什么可怕的东西,空气突然凝固了。讲台上张晚意分整理纸张的沙沙声、窗外值日生扫落叶的唰唰声、甚至前排同学转笔的哒哒声,都在这个瞬间被无限放大。
我试图说点什么岔开话题。
“那个,下礼拜要出新英雄了你知道吧,好像是个辅助”
完全忽略我的话语,周平突然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并说出了一句足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
“你不会就是表白墙吧??”
我极力保持冷静并维持这笑脸看着他。
“啊?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每次联系不上你的时候表白墙都在发动态啊,这不是很诡异吗”
“你别疑神疑鬼的,单纯得是巧合罢了,再说了墙墙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我呢,你见过凌晨三点帮人代发恋爱咨询的男生?”
我拙劣的模仿着十月平时惯用的俏皮语气想让自己看起放松一点,然后寄希望于我的话能让他将我和墙墙那个可爱的形象剥离开来。
他又手托下巴沉思了起来。
“嘶,你说的也是,墙墙那么可爱应该不可能是你这种形象”
“对吧,我看你是等着打游戏等出幻觉来了”
忽略掉周平有些冒犯的语句,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人比较好对付,而且这次也不是十月那次那样证据确凿的情况。
不过虽然逃过一劫,以后可一定要更加小心了,再来两次这种事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了。
“好啦!分班结果下来了,下面我来念一下,大家一定记好自己的班级”
“靠,这么快就分完啦?”
张晚意正站在讲台上挥舞着手里纸张大声宣布着,同时也吸引走了周平的注意力。
听到分班结果下来了,没有缘由的我忽然紧张了起来
“梁辰,4班,孟凡,6班,马凭声,3班...”
张班长可汗大点兵一般逐个念出我们班同学的名字,而我则是焦急的等待着我的名字出现。
“刘言,7班...”
终于,在我名字被念出来的一刹那,我几乎是弹射起步一般跑出了后门。
“哎你那么着急干嘛,等等我呗,还没念到我呢”
“我有点事!”
忽略掉周平的挽留,我径直跑到了4班后门向里张望,想问问十月的分班结果。可是他们班的其他同学都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庞班长用空灵的声音呼唤出自己的名字,只有十月不在,她的位置是空的。
虽然很想进去看一下庞班长手里的纸,但鉴于庞班长之前的神棍行径,我还是比较害怕和他接触的。
“刘言?你有事吗?”
就在我还在后门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坐在门旁边的女生忽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啊,没事没事,我路过而已”
终于,社交的恐惧还是战胜了好奇心。
我决定先去新的班级等,可能十月已经去报道了,反正只要待会看看十月有没有在7班就好了。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小心翼翼的走上二楼,来到了我的新的班级,高二7班。我习惯性的在进门之前先向里面张望,班里的人不多,上一届刚刚升到高三的学姐学长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去新的班级了,现在教室里的应该都是和我同届的学生。
简单扫了一眼之后,没有发现有我认识的同学。
十月也没有在这。
可能是还没有来得及过来吧,毕竟刚刚分完班。这样心想着,我走进了教室。
与之前高一时阴暗面的教室不同,由于新教室是阳面,教室里的采光特别好。
我摸索着想要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教室里的陌生人很多让我不免有点紧张,果然还是得找个不太显眼的座位比较好。
就这样一边避开说话的学生小团体一边寻找合适座位的我发现,后排靠窗的座位居然没有人坐,这个位置应该很受欢迎吧?
当然我是不可能坐在这里的,毕竟这可是妥妥的主角位,一旦坐在这里就要承担相应的关注,这我可受不了。
所以我选择了“主角位”旁边这排的位置,还是主角身边不起眼的小配角这个定位比较适合我一点。
放好东西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我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专注的观察着前后门的动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辨别来人的机会。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进来的新同学越来越多,我的期待也逐渐掉了下来。
果然十月没有和我分在一个班吗...
不过分在隔壁班也挺好的,就像以前一样嘛。
我为什么这么期待和十月分在同一个班呢?一定是因为在同一个班级里每天中午和放学会很方便吧,就不用冷不丁的和不认识的人尴尬的说话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得像以前一样了。
这样想着,我放弃了渺茫的希望,低头打开书包收拾起东西来。
“呀,好巧啊刘言同学”
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带着疑问抬起头,一张熟悉的卷发少女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你也在这个班呀”十月正在一脸笑意的看着我问到。
“啊..是..你在这个班吗?”
十月收回搭在肩膀上的手,拿起书包放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
“当然啦,这里有人坐吗?”
“没有”
“那我就坐这了”
在我这个配角身边,十月坐在了主角位上。
“你刚刚去做什么了,我去你们班找你结果你不在”
“刚刚啊”十月拉出课桌下面的椅子,用手托着额头靠在椅子背上看着我,“刚刚我实在太想知道结果了,就先跑去主任室看啦”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们没有分在同一个班呢”
“原来你这么期待和我分在同一个班呀刘言”
看着十月坏笑的表情,我突然意识到我说了些能让她嘲弄我的话了。
“哪有!”
“嘿嘿”十月轻笑了一声,没有理睬我的狡辩,而是悄悄伸出了她握拳的手。“那么接下来的高中生活里,就以同班同学的身份多多指教咯”
窗外的微风轻轻吹动十月的发丝,阳光透过她的发梢照在她笑盈盈的脸蛋上。我突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不太敢看向她的方向。
但我还是伸出了我的手与她碰了碰拳。
“哦..好,多多指教”
新教室的阳光还是太刺眼了。
就在我和十月碰拳之后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女生走了过来
“哇,十月?我们又在一个班哎”
“是呢是呢”
“婷婷!快过来,十月也和咱们一个班”
说话间女生转身又招呼了另外一个女生过来。
几个人围十月身边说笑了起来。
十月的朋友还真是多啊。
这样想着,我看着身边的一团女生发起呆来。
忽然其中一个女生看了我一眼,然后贴到十月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十月听过之后也附在女生的耳边说了两句,然后两个人就唐突的笑了起来。
不会是在讨论我吧,没有刚刚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由,我还是羞耻的把头别了过去。
“哇,她是不是那个”
“对对对就是她,好漂亮啊”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小波学生正围成一团指着前方窃窃私语着什么。
应着小小的骚动,我将目光看向他们手指的方向。
只见一个背着吉他包的清瘦女生走了进来,她正笑容满面的和面前的几个同学打着招呼。
“熠熠??”
刚刚还被女生围住的十月发出惊呼。
“熠熠妈妈不是说熠熠要学理科吗?是来这里找人的吗?”
但是还没等我的疑问发出,十月已经先行一步,小跑着去找熠熠了。没办法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熠熠你也在这个班吗?”
“十月!是啊,你也在吗”
“对啊对啊,太好啦熠熠,我们又可以在一个班了”
说着话十月已经拉起了熠熠的蹦跳了起来。
“对啦对啦,刘言也在”说完十月让出了半个身子得以让熠熠看到身后的我。
虽然不想打扰到这姐妹情深的时刻,但既然提到了我了,我就也笑着和熠熠打了声招呼。
看到我也在之后,熠熠满眼放光的看着我们两个。
“这也太棒了吧!”
眼前两个女生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
“不过熠熠呀,我记得阿姨不是说你要学理科的吗”
双手拉着熠熠的手,十月问道。
“我更想学文科一点,就没听她的”
“原来熠熠喜欢文科吗”
听到她们的对话,一旁的我也提问道。我记得熠熠理科成绩很好来着,因为之前我们班的物理老师总是夸奖熠熠,所以印象很深刻,没想到熠熠来学文科了。
“嗯...”熠熠稍显犹豫像是纠结着什么,但还是轻松一笑,“我也不是特别喜欢文科,其实我是将来想学音乐,艺考生文科优势要大一点”
“哇学音乐吗?好酷啊熠熠,学音乐简直太适合你了”十月有些惊讶的看着熠熠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的脸。“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分在同一个班真是太好啦”
能和十月分在一起,又很惊喜的看到了熠熠,果然这是最好的分班结果了。就是不知道熠熠怎么说服她妈妈的,那个阿姨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就这样,欢声笑语中,新学期的第一天结束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学第一天本该是无比沉重的一天,但我就是由衷的感到心情愉悦,放学送过十月回家后,我站在我家门前哼着小曲掏出钥匙。
防盗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不过虽然今天心情很好,但我可不能得意忘形,因为还有一件麻烦事没有解决:周平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你回来了刘言?”
“嗯呐我回来啦”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
看似我今天好像三言两语就把周平打发了,但我是多么谨慎的一个人?为了彻底打消他的疑虑,今天我打算打完游戏再发表白墙的动态,可不能让他找不到我的人...
等一下,我家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正在低头换鞋的我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惊恐的看向厨房的方向。
灶台上打着火,砧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被切的歪歪扭扭的蔬菜,一个个子还算高挑的女人正身穿着灰色围裙站在煤气灶前,正向我挥舞着手里的锅铲。
Cpu短暂且飞速的运转之后,我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