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失败并不丢人。”洛缪点头,再次走回关押室戴好绅士帽;科丝汀没有妄动,她也不认为有项圈和这件衣服,她能从这个男人手里逃脱。
强烈的不甘与愤恨化作攥紧拳头的力气。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等我找到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科丝汀冷冷说道。
“哦。有机会的。”男人递给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只不过每次刺杀,你最好准备好相应的代价。”
科丝汀沉默,她突然忘记了他不是个正常人。
“闲话少说。该轮到你履行诺言的时候。”
洛缪望向科丝汀,后者双手抱胸,冷漠地盯着他:
“如果我说谎呢?”
洛缪惊讶地一愣,而后摇摇头,“没意义。身为学者,你的答案只是佐证,不是唯一通往真相的途径。”
科丝汀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你的本源能力是什么?”
“你躲过去的那些火。”
洛缪眉头一挑,抄记手记本的动作停止,“我问的是除魔力外运用它的方式。【后天魔女】的本源能力,来源于【魔女诅咒】与魔力的混合。”
这个坎布隆少女明显没注意过这种细节。即使她有意遮掩,洛缪还是看出她正在思考。
“可能是…愤怒?”
科丝汀疑惑道,回神的瞬间语气重新冷下来。
洛缪圈住“愤怒”这两个坎布隆词语,从圆圈中引申出一条线。线尽头连接着两个复杂的坎布隆单词——【黑日】、【红月】
【黑日】、【红月】是【魔女诅咒】的形象体现。它是这世界的一种特殊天象。每次发生,都激发魔力上涌,是【后天魔女】诞生的关键契机。
【黑日】与【红月】分为两种不同诅咒,诅咒现象的不同,所影响转化的后天魔女也不同;这是魔女收容协会研究数十载总结出的成果。
要问这有什么用,有一个词语能完美形容,那就是:追根溯源。
魔女收容协会坚信魔女必然与诅咒天象存在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通过对魔女们本源能力的研究,总有一天能解决诅咒天象。
近年来,魔女研究学界流行的相关学说普遍认为“诅咒天象”是魔女的力量之源…
“第二个问题,你转化成魔女的时候,看见什么景象?”
“月亮。”科丝汀回答很快。
“仅仅月亮?颜色呢?”洛缪皱起眉头,“这个问题你并没有给出满意答复。”
“爱信不信,就只是月亮。”科丝汀冷笑一声,“反正我说实话你也怀疑。那个月亮还朝我说话呢。”
洛缪没有理会科丝汀后面的语言,权当是她用来反抗的错误引导。他圈起红月,犹豫后在右上角打了个小小的问号。
总体来说还算顺利,科丝汀也有遵守诺言。洛缪收起手记本,看向科丝汀的眼神缓和不少。
“最后一个,你看完这张纸,说出你的感想。”
科丝汀警惕地扯过那张普通无比的纸张,直到阅读到上面的内容,瞳孔猛然一缩,那是看见超出想象的物品的反应。
【愤怒的火焰将席卷大陆,将人类视若珍宝的文明摧毁殆尽。
囚笼困住妄想妄想逃离之人,回敬折磨以折磨。
来自北地的雪花,把生灵溺死于温柔乡中。
东方、南国,不可说,不可诉…
唯余最后的魔女,唱响灭世的墓志铭。】
项圈亮了亮。在洛缪·乌尔比斯的注视中,科丝汀逐渐笑起来,她笑得越来越大声,其中还蕴含有某种痛快、淋漓。
“哈哈哈…”科丝汀用指尖抹去因愉悦泛出的泪花,琥珀色瞳孔里满是戏谑与可怜,“这是一位魔女写的哦,从上面残余魔力来看,她绝对是能轻易碾死你的存在。”
“有这种魔力,这纸条或许…不,大概率会成真?”
“那岂不是人类全得死?想想就痛快哈哈哈...”
洛缪没有微笑,平静地把纸条拿回来。
“如果预言成真,到最后只会剩下一位‘最后的魔女’,你也会死。”
“那又如何?”科丝汀咧起嘴角笑道,“全死掉不更好?”
“哦?”科丝汀忽然想起什么,嘲笑道,“难不成你认为第一句预言是我?如果是那样就好了,真想把你们这种教堂渣滓烧死。”
洛缪沉默。科丝汀出现后,他一直认为第一句预言指的是她;可现在看来,尽管她的确有相似之处,但她显然没有这个实力。
收到这份预言至今,十年间,真相依旧迷雾重重。
难道这么多年自己搞错了?上面的预言指的不是魔女,而是某种抽象所指?比如战争、疾病之类?
等等。亦或者,这份预言发生于遥远的未来?
洛缪·乌尔比斯收敛了微笑,揉了揉眉心,手掌与微眯的眼眸遮住一丝狠厉。
人类与魔女相比寿命简直是天差地别,无论是【纯血魔女】还是【后天魔女】,其寿命通常悠久。
圣职者寿命约为正常人类的1.5倍,而这比起魔女,还是太少太少。
假设一位圣职者有幸活到120岁,他就能见识到魔女最原始的恐怖——120年,对方没有丝毫改变。
万一这个出于魔女的预言,是50年后、100年后、150年后呢?
科丝汀·普林格很像第一道预言中的形象;即使如今她是个连魔法都无法使用的赝品魔女,可拉长时间看,她就完全没有预言般的能力吗?
答案他早已清楚。才几年,科丝汀·普林格就从一个人类,变成【高危】级别的魔女…
坎布隆有句俗话:你不能等老鹰翱翔之后再去杀死它,它会啄瞎你的眼。
这句俗话常用来讽刺对方的短视与鼠目寸光。
“…接下来要干吗?”
关押室陷入沉默,科丝汀率先开口问道,眼眸警惕无比;她嘴唇抿得煞白,因为她敏锐察觉到这个男人短暂散发出的恶意。
一阵沉默。
气氛越发紧张间,洛缪·乌尔比斯转过了身,手杖清脆地点了点地面:
“我带你回收容所。”洛缪头也不回,“赶紧跟上。”
科丝汀悄然松了口气,老实地跟着他。那股萦绕于这个男人的恶意已经消失不见。
“从皮诺亚回申隆镇,坐马车共三天两夜。”
科丝汀抬起眼眸,看不见他神情,只能看着对方的背影:
“这三天,你还有两次刺杀机会。不过,我们得先约法三章:不能牵扯其他人、日常时听我安排、除刺杀外,不能擅自使用能力。”
“我会解除你全部束缚。不管你用什么工具、什么方式刺杀…我管不着。”洛缪没说代价。
“…可以。”科丝汀听出弦外之音,没有废话。
她眯起眼眸,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一个人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