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与孤独相伴

作者:我所不能了解的事 更新时间:2025/3/2 23:00:56 字数:3900

我自小便不爱说话。

不知为何,明明连所构思的每一句都了然于心,但一到开口的时,却似被人遏住了喉咙一般,只有零碎的几个字吐出。

据母亲所说,在别人已经学会流畅自如的表达出自己的名字与住址时,我却仍像婴儿般,只会哭与零散的说出几个生字。

父母为此事没少奔波;也同样没少为此事争吵。

先是带我去了医院,检查了声带,医生说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正常说话;后是去找了所谓“大师”,“大师”说我是犯了太岁,需做些法事方可恢复。付了钱,上了香,告了不知哪路的神仙,喝了令人难以下咽的符水,便是回家等显灵了。

一连过了几天,我说话时仍就卡卡磕磕。而再去联系那位“通天”的大师时,却早已人去楼空。

之后也去过寺庙、教堂之中祈求,但菩萨、天主却无一分出些许的怜悯于我。科学和神学都无法解决,那么也只有将希望寄托与于时间上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问题自然而然地得到了解决,说不出话的问题也是如此。大约到了三四岁,我终于可以完整的表达出自己的所思所想了。

书籍与我仿佛是天生的朋友。在沉默的那段时间中,我便喜欢看些外公留下来的连环画、小人书;在认识了些许汉字时,便开始读上一些童话文学和一些儿童读物了。

每每闲了下来,总是要找本书来读的,总之是不能让手上出现空挡。但因父母时常会起争执,所以我是总是喜欢拿书到小区的凉亭中看的。

与凉亭中的鲜新的空气比起来,家中显得格外吵嚷与压抑。

同小区内,年龄尚小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并非什么稀奇事。在见到我只身在凉亭中时,总是会邀请我与他们一同玩耍,而我毫无例外的都是摆手拒绝。在我看来,这些毫无规则而又耗费体力的运动,除了某种名为“心情”的无法触碰的物体得到自认为的放松外,且无除此之外的任何正向收益,这样做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结果不知为何,我竟被传成了一个怪人!在他们心中,我或许和“疯狂轰炸机”无异,尽管他们可能不知道那位驰骋纽约的“疯狂轰炸机”是谁。

在谣言盛行之后,自然不会有人来邀请我了,但我对此略感欣喜。因为这样再也不用耗费时间来进行这重复而又无趣的“拒绝动作”了。至于他们的看法?那只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盛夏雨季,大雨的到来变得十分频繁。我常常只能呆坐在压抑家中,或是听着父母的争吵,就着淅淅沥沥的下雨声看着书本。

两天的大雨终于退却,骄阳占领了天空,一旁还挂着象征胜利的彩虹,今天注定是幸运的一天。

照往常一样,我仍捧着一本书跑至凉亭中品阅。雨后的芳香令我暂时忘却了烈阳蒸发水汽所带来的闷热;书中的文字则令我忘却了在小区中吵吵嚷嚷的孩子们。

正值全书高潮,我忽的感到身旁仿佛有人靠近,刚想转头查看,一道声音先传了过来。

“你看的是什么书,好看吗?”

我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不过我难得见到在同龄人中还有对书籍感兴趣的,便组织语言回答道。

“嗯……这个是凡尔纳的《八十天环游世界》里面写的是福克先生和‘路路通’为完成赌约,要在八十天内做到环游世界的壮举。虽然现在看起来很简单,但至少在18世纪的人们认为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我几乎是将刚刚看到的序言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那能借给我看看吗?”

“不行,我还没有看完!”我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但如果你非要看的话,也不是不行。”

“好了,我开玩笑的。一起来和我们玩吗?别看书了!”

虽然她还是与原来那些人一样,但不知为何,我明显觉得顺耳多了。

“不了,我还是看书吧。”我回绝了她。

“别看书了,你总是要交一两个朋友的吧。”

“我也很想交朋友,但是感觉交朋友很难。就是,嗯……我不知道怎么和陌生人说第一句话。”我把我的真实情况告诉她。

“你现在不就和我聊的很开心吗?要不我来当你的第一个朋友吧!”

我对这句话的到来有些惊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坦率地直言“我要成为你的朋友”的人寥寥无几,只好点头答应。直至此时,我才注意到和我说话的是一个长发至肩、个子高挑的女孩。

有了这次的搭话,我们很快熟络起来。

我发现,她似乎并不想别的孩子一般排斥我,或是说惧怕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惧怕哪一点,一个瘦弱的、捧着书的男孩有什么好怕的呢?),反而对我正在做的事饶有兴趣。有时甚至会为了和我聊天,从而推掉那些孩子们的邀请。

我和她一聊天,仿佛遇到了知己,常常一聊就是一个下午。虽说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单方面叙述,但他却并没我感到厌烦,而是耐心倾听,并在我说完后露出一种崇拜的神情,就像是听某个著名的教授的讲座一般——那是我所接触到的所有人中不曾看到过的神情。

这导致了我每次和她分享读书心得前,总是会将序言背下一部分,即使我对其中的专有名词似懂非懂,但还是装作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许是不想让“全知全能”的我在她面前显出我有不懂的问题吧。

之后我的专注力渐渐地从书本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我的世界中不再只有一本本的书籍。我尝试着将门开得大些,至少现在我的心门可以容得下一人进入了。

我开始期待着每次与她的攀谈,渐渐地,跑去凉亭中看书也不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个任务,一个可以和的与她对话的奖励的任务。毫不例外,我的专注力也悄悄地从书本上走到了她的身上,时刻关注着她何时才来找我说话。

即使在懵懂之年,也不知心中,为何会莫名升起一种感情,这种感情友情介于爱情之间,但在两个终点线上反覆徘徊,飘忽不定。我曾花了几个晚上,用以思考我与他是否为纳塔莎与包力斯的关系。不过很快,我就不用思考这令人费解的问题了。

在又一次带着成就感回到家时,一眼便看到了母亲与父亲分别坐在两张椅子上,表情冷漠得好似入了寒冬。令我看到不禁心头一颤。

还未等我说出每日惯例“回来了!”,母亲先开了口。

“你选择跟谁?”语气坚定而又决绝。

“那个,这个是什么意思?”即使我知晓大致意思,但还是妄图以装傻充愣的方式蒙混过关。

“意思就是,爸爸和妈妈就要分开住了,你现在最想和谁住呢?”这几乎是用最通俗的说法来解释“离婚分家”这个词了。

我的最后幻想中也是湮灭在名为“现实”的无底洞中了。

在这两难的选择题中,我选择了父亲。无他,倘若是跟着母亲,那么必须要搬家,我是不想接受麻烦的,所以为了方便,我选择跟了父亲。

经历了这件事,我自然也无心再去凉亭里看书了,而是将自己封闭在房间中,毕竟家中已经足够安静了。而我与她自然也断的联系,几个月的聊天,临到终了,却连个名字也没问,愚蠢的幼年啊!

上了小学,我自然成为了图书室的常客,这些书籍是我暂时逃离现实的唯一途径。我也曾尝试寻找过她,但不知姓名和缺乏交际,便也做罢。

似乎是四、五年级的时候,大概是那个时候,我记不起,也不愿记起。

父亲开始与酒为伴,常常是摇摇摆摆的回来。开门后嘴里骂骂咧咧已是日常,至兴起时还会摔东西。

有次,他甚至把我打出来的出大块的淤青,嘴里含含糊糊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像极了一头咆哮着的野兽,随时都可以将我一口吞下。

绝望的情绪浸透在我的骨髓之中,痛苦徘徊在肉体之内。阳光被乌云所笼罩,心中唯有她带着一点光明。

我开始写日记,记录下我的所思所想,让我保持理智和活下去的欲望。

随着小学图书室的书籍都借阅完毕后,我的六年小学时光也马马虎虎的结束了。而初中除了图书室不对外开放,导致我只能去到图书馆看书之外,一切和小学别无二致。

而回到家中,父亲就只有两种状态,要么是带着酒气倒在沙发上熟睡;要么就是对刚回家的我大声呵斥,再对着其它东西一阵抱怨。

我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甚至可以说有些麻木。

随着初中最后的一个暑假的结束,新学期的开始,我升入了初三,一个令人痛苦的学年,晚自习禁锢了,我晚上为数不多的自由时间。

一个下着毛毛雨的晚上,我下了晚自习回到家,看到父亲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我感到有些意外,同时心中也涌现出了一些不好的念头。

还未等我放下书包,父亲先开口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你写的吧!”说完,他将一个本子重重的砸在面前的桌子上,那正是我的日记本。

“嗯,怎么了?”我放下书包,不紧不慢地答道。

“为什么要写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哪里算乱七八糟了?我只不过是将我的真实情况写在上面而已!”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来的压抑,我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怒火,竟让我直接顶了回去。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好,那你可以走啊!怎么在我这里?”说完他冲了上来,手举到半空准备如往常一般动手。

我用双手全力推开了他后直接摔门而去,之后径直走到电梯口,按下了“↓”。电梯门缓缓打开,父亲也打开了门大吼道:“有种你滚出去了就不要回来!”

我没有理会他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只是默默的走进了电梯,按下了“1F”。

我漫步在秋日降雨的街道上,冷飕飕的北风吹刮过来,使我打起了寒颤。

我在心中想着,有谁会收留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呢,朋友?我在这十多年的生活中,似乎就只与书籍为伴,从记忆中搜寻的话,唯有一人。但,我却无法找到她的任何踪迹,可能一生也无法找到了吧。

“I walk this earth all by myself ”

一旁的便利店正放着忧郁的后朋克,和我的境况很是契合。

我听着这忧郁的后朋克,心里忽地闪过一个想法:我还有一个朋友,不论怎么样它都愿意收留我,也愿意收留所有人,不论他是贫困或是富有;不论他是老实亦或是狡诈,它总会平等的收留每一个人,那就是——死亡。

死亡,永远是每个人的唯一归宿。

想明白了这个,我转头回到了小区的电梯口前,按下了“↑”键,来到了顶楼。

拉开通往天台的铁门,深呼了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便翻了下去。

在漫长的等待落地的时间中,我突然想到了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好像是宗教类型的书,是哪一本我已然忘却,不过似乎也不重要了。

“所以在我惊魂初定之后,我也就回顾了来路,才晓得来路险恶,不是生人所到的。”

“这就是我的人生,一个可悲至极的人生。”周怀清一字一句地说道,眼角还淌着些许泪水。

陈淑婉听完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用手帮周怀清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牵着他的手徐徐地走在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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