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我关于前往巨石阵地区进行破坏行动的申请理由……公爵阁下,”希珀丝大致将手中的书面报告念完,然后把那份文件递给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名年轻人,“我需要来自你的许可。”
对方接过了希珀丝所递来的文件:“其实你知道吗,关于此事,朝歌那边也通过外交渠道向我们发来了沟通请求……你这时候又跑来找我,倒是显得有点凑巧了。”
“不是凑巧。”
“不是凑巧?”年轻的公爵抬起墨色眸子,“具体说说。”
希珀丝抿了抿唇,将那天在医院碰到萧绫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是我鼓动对方的,”少女说,“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的一手谋划。”
公爵沉默了两秒钟:“你是不是在谋划着些什么,希珀丝?”
“我觉得萧绫瑶是一个可以结交的对象,”希珀丝解释说,“她有一名在长缨使担任高级官员的姐姐。我希望能够取得来自她们的信任。”
“我明白你的意思,少校,”公爵缓缓点头,旋即又摇头,“只是,希珀丝,我现在想问你的是,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什么?”
“比如,你的记忆,你的身世,”公爵点点头,说得很委婉,“你知道的,有些人不希望你现在就取回这些东西。”
“有些人?”希珀丝平静抬头,“对不起,我不太听得懂。”
“你不可能听不懂,”公爵只是轻轻来对,“其实希珀丝,我看得出来,你知道吗?……安全局内的所有人,你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
“你一直在依靠你自己的力量,现在你把触手又伸到朝歌那边去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希珀丝微微摇头:“我只是不想变成刽子手,哥哥。”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想,希珀丝,”公爵说,“但是你要知道,我们都是被困在这圈子里的个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对,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方说。
“……那你呢?”
“我?”年轻的公爵答得自然,“我是王国的公爵,我和王国的人民站在一起。”
“那你的枪口是朝外的?”
“朝内的已经太多了,我不想掺和其中……虽然本质上我和他们也是一类货色,但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我又该怎么办呢?只不过是尽量不做坏事罢了。”
希珀丝点点头:“我要遏制住星异症的蔓延。”
公爵有些惊讶:“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
其人显然对希珀丝的答案分外感兴趣。“那我能问问原因吗?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那么大的决定?”公爵坐直了身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些共同话题。”
希珀丝低着眸子,沉默了四五秒钟:“因为特薇娅。”
“哦?……所以说,她果然是星异症?我知道了。”
“哥哥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吗?”
“怎么会,”公爵坐了回去,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当年为了救你杰西卡姐姐,我做过的事情比你还要再夸张一些。”
希珀丝颔首,又轻声说:“其实也不只是特薇娅。”
“嗯?”
“……这么说来会显得有些伪善,”少女说,“但是,总是有很多无法凭借肉身抵御星能粒子侵蚀的寻常个体的。”
“所以你想做些什么?”
“或者换种说法,是我认为我不得不去做这件事,”少女面无表情,“虽说,我很难说我爱他们当中某一个具体的存在,但既然我拥有这样的力量,如果不能将其贯彻到底,那便显得我自己先狭隘了。”
“能力越大,责任也应当越大,”公爵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那么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还没确定,不过怎么了?”希珀丝有些疑惑,“这件事可以往后再谈。”
“是联席会议总有些人不老实,不安分,”对方叹了口气,“多少需要压制一下……而且,局长现在也不自己去开会了,天天喊我过去帮他开,美其名曰是锻炼年轻人,但分明是自己跑去酒庄享乐,让我加班而已。”
“那还真是……有些辛苦啊。”
希珀丝半天才挤出来这么一句感慨。她承认自己是有些不会聊天了。
“是啊……”公爵笑了一声,倒也不尴尬,只是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所以,这次除你之外还谁?如果你要组建你自己团队的话。”
希珀丝掰了一下手指:“算上殿下,我,萧绫瑶,还有你小姨子和她家的事务官。”
公爵若有所思:“你们三个我倒是不担心……不过璃鹭真的可以吗?”
“她也是神秘学领域的研究者,从旁多少能为我们的勘察提供一些参考,”少女平静地补了一句,“虽然有时候,是人傻钱多了一些,但心地还是挺善良的。”
“……这话最好别被她们姐们俩听到。”
“我心里有数。”
两人又聊了一些出发前的准备安排,直到希珀丝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那我现在去医院接殿下出院了,”希珀丝说,“学院那边我会安排好的,等这个学期结束,我就申请离开教学岗位了,和你知会一声。”
“你自己安排好就行,”公爵只是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噢,对了,希珀丝。”
已经走到门边的少女转过头来:“怎么了?”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就是说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怎么?”
“可以的话,出境的时候,走柯林那条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公爵低着眸子苦笑了一下,“毕竟你知道的,我们家的封地就在柯林。”
“……那里有什么?”希珀丝按着门把手。
“有一座柯林庄园,”公爵缓缓抬头,摩挲着指节,“不过离镇子比较远,也许这会还没怎么被兽人联军毁坏。”
“好,”少女答应得干脆,“我需要做些什么?”
“替我看看我的父亲和母亲,”对方抿唇,“可以带一瓶威士忌去。”
“只是这件事吗?”
“‘只是’?这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了,”其人摇摇头,又笑,“一切以你团队的安全为上。如果你乐意,且情况允许的话,顺路去看一眼是可以的……”
“但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和当地的敌人驻军发生正面冲突……懂我意思吧?”
“……我明白了,”希珀丝斟酌了一下,“我会去看看他们的……我是说,父亲和母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