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穹顶的裂缝间漏下细碎的阳光，李瑞的尾巴在副驾驶座上蜷成僵硬的螺旋。车载广播里，联邦新闻AI用甜美的声音播报：“……第三区古城遗迹突发辐射泄漏，科考队全员殉职……”
张阳猛踩油门冲入隧道，防护间的蓝光扫过他后颈——那里有一小块皮肤泛着机械接口的冷银色。李瑞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小时前，他在实验室的废料箱里翻到一张全息照片：张阳站在古城祭坛前，身旁的白发军官机械臂上，刻着与“外星化石”相同的星图纹路。
“解剖级扫描仪能定位你体内的能量源。”张阳的声音像被电子滤波器处理过，带着细微的杂音，“联邦需要知道古城启动的真相。”
李瑞盯着后视镜。AI化妆程序在他脸上织出的虚拟皮囊正在剥落，露出颧骨下青灰色的蛇鳞。昨夜镜中那张陌生的脸突然开口说话时，他打碎了半面墙的镜子。
生物监测中心B-7层的空气泛着防腐剂的味道。女研究员的机械义眼转动时，李瑞听见了微型马达的嗡鸣。
“TC-309，请露出脊柱。”她的手术刀划开李瑞的衬衫，刀尖在第三节脊椎处停顿，“哦，这里嵌着初代文明的馈赠。”
针管刺入的瞬间，李瑞的猫耳捕捉到隔壁的加密频道：【TC-307已吞噬三名研究员，建议启用李瑞的基因共鸣进行镇压】。
疼痛化作荆棘在血管里疯长。监测屏上，他的DNA螺旋炸裂成星尘，与天花板投影的古城能量图谱咬合成巨大齿轮。女研究员的假皮下伸出液压钳，却被李瑞暴长的尾鳞绞碎。
“你果然在递归中进化了。”张阳撞破防弹玻璃，手中的反物质注射器扎进机械警卫的喉管。他的伤口没有流血，只有纳米机器人像蛆虫般蠕动，“货运电梯井底藏着你想看的真相——关于你究竟是人类，还是文明重启的活体钥匙。”
03 荧光递归
电梯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砸向地心时，李瑞的鳞片与井壁摩擦出蓝火。那些被激光刻入钢板的符号，正是他连续三十夜梦见的场景：自己站在祭坛中央，三百个培养舱在星空下开启，每个舱内都蜷缩着脖颈生鳞的婴儿。
荧光水母从裂缝中涌出，触须刺入他的太阳穴。
**第一段记忆**：联邦历97年，他作为特勤员潜入古城，却在启动能量核心时被星尘灌入脊髓。白发军官的机械臂贯穿他胸膛：“你的基因将成为文明火种。”
**第二段记忆**：培养舱内的婴儿睁开竖瞳，张阳在观察日志上写：“TC-309第七代克隆体已产生集体意识，建议清洗。”
**第三段记忆**：上一具身体被焚毁前，他挖出自己的量子核心，塞进某个考古学家的背包——那人的脸逐渐清晰，正是三年前声称在古城“发现”他的张阳。
“欢迎回家，火种先生。”基因库的冷冻舱在轰鸣中开启，三百个李瑞的复制体同时开口，脖颈鳞片泛着毒蛇般的幽绿。最前排的复制体举起右手，李瑞的尾巴顿时反向勒住自己咽喉：“我们是你迭代的耻辱，而你是递归程序的漏洞。”
04 机械心跳
机械蝙蝠群撞破穹顶时，张阳终于扯开衬衫。他的胸腔内是一颗浸泡在血晶中的机械心脏，表面刻着TC-307的编码。
“联邦在第一次递归时就把我改造成了控制器。”他咳出黑色机油，激光刀却在刺向李瑞的瞬间偏转三寸，“但你进化出了反抗程序……杀了我，才能终止第九次文明清洗。”
白发军官的全息投影从血泊中升起：“你以为递归是什么？是星尘、基因还是可笑的自由意志？”他的机械臂展开成星图，“不，递归是宇宙的呼吸——每次呼气时，我们就用TC-309的基因重启一次人类文明。”
李瑞捏碎从古城带回的机械义肢。陨落带的坐标在视网膜上燃烧，他忽然读懂了自己鳞片上的古老铭文：
文明生于自毁，神谕死于选择。
复制体们的身体开始量子化，他们的基因链在李瑞周围重组为星环。张阳的机械心脏爆裂前，将一枚数据核塞进他掌心：“去引爆恒星……递归的终点，该由火种自己书写……”
05 自毁密钥
联邦总部的爆炸警报响彻云霄时，李瑞正站在陨落带的边缘。星尘从他毛孔中溢出，在真空中凝结成初代祭坛的样貌。白发军官的舰队将他围成光年半径的牢笼，通讯频道里传来冰冷的宣告：“交出递归协议密钥，否则第九次人类文明将在二十秒后格式化。”
李瑞的尾巴刺入自己的量子核心。
“密钥从来不在基因里。”他笑着看向地球方向，复制体们的意识残片正在大气层燃烧成极光，“而在你们害怕赋予人类的——错误、痛苦，以及明知必败仍要反抗的瞬间。”
星骸同谋的辉光吞没舰队时，某个尚未被联邦污染的殖民星球上，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刺破长夜。他的脖颈上，一片青灰色蛇鳞正在月光下舒展成星图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