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少女让从心怡感到陌生又熟悉。银白色的长发如月光般倾泻而下,发尾微卷处别着两枚酒红色的蝴蝶结发卡。她微微侧头,蝴蝶结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浴室的暖光灯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从心怡伸出修长的手指,触碰镜面。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确信这不是梦境。镜中的少女也做出同样的动作,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是我吗...”她轻声呢喃,声音如风铃般清脆悦耳。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妈妈"两个字。从心怡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犹豫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视频通话前迅速打开了美颜滤镜。
“小佑,最近工作忙吗?”母亲熟悉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镜头里的面容带着关切。
从心怡看着滤镜中模糊了性别特征的自己,喉咙发紧。“还、还好,项目快收尾了。”她刻意压低声音,却仍能听出一丝不自然的颤抖。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又熬夜了?”母亲皱眉凑近屏幕,“声音也有点奇怪,感冒了?”
“可能是...有点累。”从心怡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件宽松的T恤是以前买的,现在穿在她纤细的身体上显得更加宽大。
挂断电话后,从心怡颓然坐在马桶盖上。镜中的少女——不,是她自己——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回望着她。成为血族亲王已经两周了,每次与家人联系都像在演一场荒诞的戏。
i组织的门禁卡静静躺在洗手台上,金属表面反射着冷光。她拿起卡片,指尖抚过上面新刻的名字:从心怡。E级权限,正式员工。至少在这个超自然的世界里,她不需要伪装。
“叮”的一声,手机弹出钟瑾萱的消息:【今天有空吗?陪我去买衣服吧,顺便喝一杯。】
从心怡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从那晚在血池边钟瑾萱说出“你是我的天使”那句话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微妙地改变了。
商业街的午后阳光灼热,从心怡撑着一把黑伞,站在约定的咖啡店门口等待。血族的体质让她对阳光格外敏感,即使隔着伞面,皮肤仍能感受到微微的刺痛。
“久等啦!”钟瑾萱小跑着过来,米色连衣裙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飘动。她今天化了淡妆,唇上是温柔的豆沙色,发梢还别着从心怡上次送她的珍珠发夹。
从心怡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即使变成了血族,她仍无法对钟瑾萱的美无动于衷。“刚到不久,”她递过另一杯冰美式,“你的咖啡。”
钟瑾萱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从心怡的手背。那一瞬间,从心怡分明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但转瞬即逝。
“先去哪家店?”从心怡收回思绪,问道。
“那家新开的买手店,听说有很多小众设计师款。”钟瑾萱自然地挽上从心怡的手臂,这个动作让后者僵了一瞬。
阳光透过伞面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从心怡能清晰地闻到钟瑾萱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她本身的气息,像夏日里绽放的栀子花。
买手店的冷气开得很足,从心怡站在试衣间外等待。钟瑾萱换好一条墨绿色的丝绒连衣裙走出来,在镜前转了个圈。
“怎么样?”
“很适合你。”从心怡由衷地说。墨绿色衬得钟瑾萱的肌肤如雪般白皙,裙摆随着动作流动,宛如深潭中的水波。
钟瑾萱突然拿起另一条暗红色的吊带裙在她身上比划:“你也试试嘛,这个颜色和你的发色很配。”
从心怡慌忙后退半步:“我就算了...”
“试试嘛~”钟瑾萱眨着眼睛,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就当陪我。”
十分钟后,从心怡别扭地站在试衣镜前。暗红色的丝绸贴合着她纤细的身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肩膀。镜中的少女美得惊人,却也陌生得可怕。
“果然很适合你!”钟瑾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镜中两人的倒影重叠在一起,一个明媚如阳光,一个冷艳如月光。
从心怡突然注意到钟瑾萱胸前的紫水晶吊坠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那光芒似乎与她的血族本能产生了某种共鸣,让她喉咙发紧。
“我去换下来。”她匆匆转身,却在慌乱中被自己的长发绊了一下。钟瑾萱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小心点,”钟瑾萱的声音轻柔,“我的亲王大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从心怡心底某个隐秘的盒子。她突然意识到,钟瑾萱似乎比她想象中更了解血族的事情。
夜幕降临时,她们坐在一家隐蔽的小酒吧里。从心怡点了一杯血腥玛丽——这是少数几种她能“享用”的人类饮品。番茄汁的酸味掩盖了伏特加的刺激,让她能假装自己还在品尝人类的食物。
“今天开心吗?”钟瑾萱晃着手中的莫吉托,薄荷叶在杯中沉浮。
从心怡点点头,啜饮了一口杯中的红色液体。突然,她的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扭曲撕扯。她握紧酒杯,指节发白。
“怎么了?”钟瑾萱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没事,”从心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是...血族的消化系统不太适应酒精。”
钟瑾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伸手覆上她的腹部。温暖的手掌隔着衣料传来温度,奇怪的是,疼痛竟然真的缓解了一些。
“这样好点了吗?”
从心怡惊讶地点头:“你怎么...”
“直觉。”钟瑾萱收回手,眼神闪烁,“对了,你最近有去调查那个工厂吗?就是你变成...的地方。”
从心怡摇头:“还没有,i组织的档案室先查到了一些资料,我打算明天去工厂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钟瑾萱的语气不容拒绝。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从心怡没有注意到对面大楼天台上的黑影。一个戴着哭脸面具的人正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她们,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确认目标,血族亲王转生体。”他对着耳麦低声说道,“准备执行'收割'计划。”
废弃工厂的铁门在夜风中发出吱呀声响。从心怡打着手电筒,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地面。两周过去了,这里仍保持着那晚的混乱状态,只是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小心脚下。”她回头对钟瑾萱说。
工厂中央的血池已经干涸,池底残留着诡异的符文。从心怡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刻痕。触碰到符文的瞬间,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身着黑袍的仪式者们围在血池边,吟诵着古老咒语。池中的血液沸腾翻滚,一个银发女子的身影逐渐成形...
“啊!”从心怡猛地收回手,额头渗出冷汗。
“看到什么了?”钟瑾萱关切地问。
“仪式的片段...但很模糊。”从心怡喘息着说。她注意到池边有一块松动的石板,掀开后发现下面藏着一块刻满符文的黑色石片。
钟瑾萱凑过来看:“这是...血族文字?”
从心怡惊讶地抬头:“你认识?”
“只是猜测,”钟瑾萱迅速解释,“看来和i组织资料里的很像。”
从心怡将石片小心收好,决定带回组织研究。就在这时,她的血族感官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腐朽的玫瑰香,混合着某种金属的味道。
“有人来过这里,”她压低声音,“而且刚离开不久。”
钟瑾萱紧张地环顾四周:“是那些邪教徒吗?”
从心怡点点头,拉着钟瑾萱快速离开工厂。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走后不久,一个哭脸面具从阴影中浮现,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回到i组织总部,从心怡直奔档案室。在罗马尼亚血族档案中,她找到了与石片上相似的符号。档案记载,这是血族亲王的“真名石”,上面刻着每一位亲王的真名与力量源泉。
“如果能解读这个...”从心怡喃喃自语,手指描摹着石片上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