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氤氲
Soon, A Man underthe Sea
我杀死了一个男人。
男人叫做那须田槐（NasutaEnju），是一名现役大学生。三年前，他就读于S市的公立第一高中，是比我大一届的前辈。而在被我杀死之前，他正在S市的某所大学攻读工程学本科学位。他的专业是计算机自动控制系统，这似乎是在当下很有实用价值的一个专业。而且他的成绩也不算差，各类科目均都过了要求线。如果顺利毕业的话，想必他会凭借自己的文凭直接进入某家公司工作吧，然后就此展开自己在社会上的全新生活。那是和学生时代全然不同的崭新人生。他可能会因自己的勤劳升职加薪，也可能会遇到自己的一生挚爱；他可以养一只猫，或是一只狗，甚至是一只鳄鱼；他可以凭借自己的积蓄买一栋小独房，也可以自由地肆意四处旅行……他的未来有着无数种可能性等待着探索。他的人生可以丰富多彩，惹人艳羡。等到晚年时再回忆，或许会是一段值得品味的人生。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无论他曾对于自己的未来有再美好的幻想，再憧憬的祈盼，又或是旁人对他有何种莫大的期待，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在我剥夺了他的生命的一瞬，我也同时剥夺了他的一切意义。他的所有可能性被我粗暴地扼杀在了摇篮里。如今的他甚至不如婴儿有力——就连哭闹也都无法。他再不可能会因自己的勤劳升职加薪，也再不可能会遇到自己的一生挚爱；他再不可以养一只猫，或是一只狗，甚至是一只鳄鱼；他不可以凭借自己的积蓄买一栋小独房，也不可能自由地肆意四处旅行……他的未来再没有无数种可能性等待着探索，只剩下一片虚无。他的人生已然定格，再无法添上浓墨重彩的几笔。他也再没有机会能回顾自己过去的岁月。
于他，只剩下一副无灵躯壳，在白砂上，在月光下，被往静默的海中拖去。
我想，那须田是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的。直到我敲开他的门，走进他的公寓，用路边捡的红砖为他的后脑染上颜色之前，他想必连这种想法都不曾在脑海中浮现过。他肯定只觉得这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天假期，便和往常一样起床，一样洗漱，一样吃早饭，应着门铃声为门外的男人打开房门，得知他是社区的工作人员后就毫无顾忌地放他进了房间。与此同时他还在脑海中回味着昨晚熬夜玩过的游戏，这滋味和嘴中残留的草莓果酱混合在一起。
他会放我进门，想来是他已认不出我了。否则，至少该有些戒心才对。又或者说，我的脸可能从来没有在他脑海中真正驻留过，也许他只觉得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在潜意识里自顾自将我的信息丢弃到了“路人角色”的垃圾筐里。但这也无可厚非，因为我几乎也是这么做的。我们之前真正互相见面不过只有一次而已。如果不是提前带着目的去搜集了他的资料，若换成是他突然站在了我的面前，想来我也是认不出来的吧。
事情究竟为何会发展到如今的这一地步，其中的逻辑关系其实就连我自己都不甚清楚。就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像是笼上了一层氤氲雾气，像是古老放映室里的泛黄胶卷电影，周围几乎扬起了昏黄尘埃。我不禁在想是否是存在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将世界编排成了如今这个模样。这样一来便无需再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充足动机而烦恼了。
但我确实是抱着某种理由将他杀死的。不过，想要解明事件的脉络，这就要回溯到不久之前，以及更久之前的事了。那是我和许多人因缘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