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让她重新来过，对吗？”
张开了口，说出自己的推断。
“用回原来的名字，变成原本的人类，向之前一样在万象学校入学……”
一切都好像从前一样。
“那么按理来说，你不该让她在天机学院重新就读吗？为什么却选了诺丁？”
那一天，言冰凝之所以会在这里弹钢琴的理由。
“——你没有把握，对吧？”
就像记忆封印的动摇超乎预料，就像动摇之后的后果超出控制。
让言冰凝去往天机，无疑是顺理成章的最好选择。
但是啊。
如果她在去往天机的路上，又或许在身边没人的某个瞬间。
因为过于亲切，或者说见到熟悉事物而产生了彻底的记忆封印破裂，从而导致想起一切的话？
当时，连她们母亲都没办法彻底解决的吸血鬼暴走。
现在的容禄能解决吗？
“你在自欺欺人。”
我下了决断，也不管究竟是对是错。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管有多遗憾，时间也都无法倒转。”
“这点你也应该知道才是。”
即使【言冰凝】变成了“言冰凝”。
即使【吸血鬼】变成了“人类”。
16岁和21岁也是不一样的。
就像17岁的我坐在这里听故事，而15岁的容禄却已经在看着家破人亡的姐姐走向疯狂一样。
人和人不一样，吸血鬼和吸血鬼不一样，时间的洪流更是不一样。
“你想要风属性的成员……也是因为【助】吧？”
但是。
“你喜欢【助】？”
但是啊。
“我……并不是【助】。”
但是你必须知道。
“除了【助】以外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是【助】。”
但是你必须面对。
“就算是你把现在的他本人找来……他也绝不可能还是和你们初遇时的那个【助】。”
不是你中意着，却又逼迫自己放手了的那个人。
仅仅是再也回不来的过去。
我能理解容禄会出此下策的缘由，但是……
“这样做，是错的。”
强行去重复根本不可能会重复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得到安定且幸福的结果？
“收手吧！”
我明白了她会找上我的理由，我强硬地用两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就此直视着我。
“我不会帮你重复过去……但我会帮你开拓未来！”
“什……么？”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不是吗？如果说那时的言冰凝除了父亲就一无所有，可是她现在至少还有你不是吗？”用力地抓着容禄晃了晃，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理解从胸膛升起的这股情感究竟从何而来，“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那就去创造一个！既然以前的关系已经毁了，那么就去创造崭新的关系！”
不要去执着于固定不变的关系了！
既然你是她的妹妹，就不要以毫无关系的外人模式去呈现感情！
不要以牺牲为前提去进行营救！
或许你自己不在意没错！但是……
但是——我。
我……
“哈哈。”
就在我张着口发不出声音的时候，容禄笑了。
那笑容满怀嘲讽，不知是讽刺她还是我的那个笑容，看起来冷酷又苍凉。
“你全部都相信了？”
即使是挑衅也没有用的。
“说不定其实我又在骗你呢？”
“无所谓。”
是真的我就相信，这是根本不需要考虑的摇头。
“要是假的，我愿意被你骗。”
就当是被虚伪的故事感动了吧？
反正俗话也讲什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如果说人迟早都会被骗，那就让我选在最能接受大人和朋友帮助的这个时间段吧。
我就这样看着容禄，满心满眼毫无动摇。
“要是你绝不悔改——那我保证，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妨碍你们。”
“……这算什么？”
在短暂的发怔之后，容禄以带着刺的语气开口了。
“意思是我搬起石头，反而砸了自己的脚吗？”
“就算是也正常。”我说，“这是你在找人帮忙的时候，就该有的觉悟。”
“哈……”
很显然。
她不服气，也不相信。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既然一切已经摊牌，谈判又已破裂。
她都对我毫无顾忌的话，那我又为什么要对她又顾忌呢？
“我承认你很聪明，也有想法。”容禄看着我说，看似的不屑却如同垂死前的挣扎，“但你毕竟只是个入学不久的高中生……”
“要是我能做到呢？”我打断她，“要是我能做到，在此之前谁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你在说什么？”她似乎已经放弃了自我的表情管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
不需要任何话语。
我干脆地把她拉入怀中，直接抱住。
声音消失了。
就连时间也好似为之停滞。
……其实，这不过是个相当基础的逻辑推理。
都说人的性格源自家庭环境。
那么不管贫富与否，一个会把从没见过面的、同母异父的姐姐当成重要对象，甚至为之放弃自我喜恶，不惜自己发动万象之术，求助对象更是只有人家意外碰见的、不知名男生而已的家伙。
她会有多幸福的家庭？
如果早就有足够正确的引导，那么一开始容禄就不会做出转换种族这样的离谱决定。
如果还有可以值得交付的朋友，那么一开始容禄就不会选择不知是否可信的我。
被迫选择，只因没有选择。
不敢再赌，只因无法再赌。
人类也好，吸血鬼也罢。只要是有意识的生物，又有谁是不自私的呢？
这不是单纯的拯救。
更是欲图的解脱。
但是——
“为什么……”
考虑过说不定会一把将我推下去的吸血鬼，仅仅是一昧地颤抖。
她好似没办法否认，那么应该算我赢吧？
这就是剑走偏锋的好处……
“因为我不是【助】。”
想过了许多回答，但果然还是这个最好。
我不是属于过去的谁。
而是身处于现在的人。
要是被弄错了会很困扰。
因为想到了这样的事，所以稍微放松了手臂，增进了距离，再一次地与月色下的吸血鬼四目相对。
“叫我名字。”
直接地提出自己的需求。
“要是错了，就把你给丢下去。”
“…………”
“不叫也丢下去。”
自认是吸血鬼的人类。原本是人类是吸血鬼。
有着人偶般面庞的她，就这样久久地张合着口，全然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唉。”
这一次换成是我来叹息。
或许有所期待是错误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等到以后再去期待——
“……逸。”
呼吸停滞。
“你是……”
心脏凝滞。
“墨辰逸。”
在容禄完整说出这名字的瞬间——
时间方才再度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