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旁血迹斑驳。
莉笛乐将重伤的李尔轻轻放下，目光落在少年脸上。
“李尔，伤势如何？”
李尔咬紧牙关，承受着肌肉和骨头重新生长带来的剧痛，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托主人的福……”
少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在下已经没事了……”
“好。”莉笛乐轻声说道。
她站起身，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夏伦多和他身边的十余名匪徒。
这些匪徒紧紧握着武器，彼此靠近，试图从同伴的存在中寻找安全感。然而，他们发抖的小腿和不断吞咽口水的动作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比起先前那些北国骑士，这些人眼中还残存着些许理智，似乎没有完全崩溃。
很好。
看来自己的斗笠和面纱确实起了作用。
莉笛乐轻轻拨了拨面纱的边缘，暗自思忖：精神污染的根源果然是我的脸吗？不过，为什么李尔不受影响？
看来还需要更多信息。
正巧，眼前就有一群合适的实验素材。
正当莉笛乐沉思之际，一名站在后方的匪徒再也坚持不住，声音发颤地喊道：“怪、怪物！你们也感受到了吧，那股气息……那女人根本不是人！她是——是非人之物！”
“闭嘴！”
夏伦多冷喝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狠狠扫过那名惊恐的匪徒，立刻让后者噤若寒蝉。
“慌什么！那女人就是个西国魔女罢了。那股杀气只是用【恐惧术】做出来的障眼法而已！”
尽管嘴上这么说，夏伦多的内心却已是警钟大作。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作为常年游荡在边境地带的“名人”，夏伦多自认为见过无数高手，各大势力的实力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可眼前这个银发女人带来的压迫感，远超他的认知。
不，这不是普通魔女能做到的。
然而，他不可能对手下们说出实话。若是士气彻底崩溃，那才是真的完了。
夏伦多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冷冷地说道：
“就算她是非人之物又怎样？正是因为人类战胜了所有非人之物，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匪徒们听到夏伦多的话，似乎找到了些许心理安慰，原本低落的士气也稍稍回升了一些。
“老大说得对……刚刚那一定只是魔法而已。”
“再强的魔女也不过是人类的猎物！”
匪徒们逐渐接受了夏伦多的说法，脸上纷纷露出重获希望的表情。
毕竟，人只会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莉笛乐感到可笑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恐惧术】？呵呵……”
少女的嗓音明明清冷而低柔，却充满令人难以置信的强者气势，让匪徒们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你们根本没有让我使用法术的资格。”
莉笛乐的视线掠过夏伦多，尽管有面纱遮蔽，目光中的威压却依然让后者冷汗直流。
“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莉笛乐微微歪头，语气带着几分兴致：
“如果你能够理解的话……告诉我，【恐惧术】是几环的法术？”
“环？”夏伦多有些疑惑地重复道。
“看来是不知道呢……”莉笛乐感到有些失望。
她已经确定这个世界存在魔法，但无法确定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是否与《无尽的伊斯埃里亚》一致。
如果这个世界有着和游戏中相同的魔法体系，那么莉笛乐的行动自然也会便利许多。
虽然回答没能让莉笛乐满意，但夏伦多看到对方居然愿意主动交流，心中瞬间轻松了不少，脸上也挂上了一抹笑容。
“这位魔女大人。”
夏伦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把自己的弯刀收回鞘中。
“小人想，今天的一切或许都是误会。小人也来自西国，想必我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
“哦？”莉笛乐看向夏伦多，思考起“魔女”这个词的含义。
在《无尽的伊斯埃里亚》中，“魔女”（Witch）是玩家可选职业之一，擅长调配药剂和施展各种辅助魔法。
然而，这个世界的“魔女”显然意义不同，甚至不被匪徒们视作人类。
“你怎么知道我是‘魔女’的？”莉笛乐逢场作戏地问道。
夏伦多微微一笑，说道：“斗笠可没遮住魔女大人那一头美丽的银发，您身上流淌着高贵的魔族之血，毋庸置疑。”
银发？
从设定上讲，自己确实是深渊魔族中的“至高魅魔”，但在《无尽的伊斯埃里亚》中，魔族的发色并不固定，银发单纯只是自己的XP罢了。
难道在这个世界，所有魔族都是银发？
莉笛乐低头沉思片刻，很快抬起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夏伦多，你这个人其实还蛮有趣的。”
“大人夸奖了。”夏伦多陪笑着，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暂时减弱，胸口仿佛卸下了一块巨石。
“敢问魔女大人尊姓大名？”
“莉笛乐·深渊之心。”
莉笛乐·深渊之心？
夏伦多在脑中疯狂检索情报，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这般强大的魔女从不轻易示人，所以这是假名的可能性也很高。
“莉笛乐大人，小人……”
夏伦多的话被银发少女抬手打断。
“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吧。” 莉笛乐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因为这就是杀死你们的‘西国魔女’的名字。”
空气瞬间凝滞，夏伦多的笑容僵在脸上。
“啊？”
“听不懂吗？我的四国语发音应该没问题吧。”莉笛乐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们会死在这里，所有人，一个不留。”
夏伦多的脸色阴沉下来，手按在弯刀的刀柄上，低声问道：“魔女大人，您是要和我们开战？”
“开战？”莉笛乐轻笑一声，“不，这是单挑。”
“单挑？”夏伦多一愣，脸色愈发难看。
“你们可以让李尔一个人单挑二十五人，那么我们这边换一个人也不是问题吧？”莉笛乐微笑着说道。
“可恶！”
夏伦多面色铁青，扭头向手下吼道：“上！杀了她！”
然而，没人敢轻举妄动，匪徒们的视线在莉笛乐和夏伦多之间来回游移。
“白痴！你们是想等死吗？” 夏伦多愤怒地咆哮道，“难道要给魔女吟唱魔法的机会吗！”
魔女的魔法虽然强大，但是需要吟唱时间，因此不善于肉搏近战——这是四国世界的常识。
夏伦多的话让匪徒们稍稍回过神来：“老，老大说的对，我们上！”
匪徒们选择用盲从盖过恐惧。
一名体型魁梧的匪徒壮着胆子冲向莉笛乐，手中的战斧带着呼啸的破风声砍下。
莉笛乐连眼睛都没抬，只是随手一挥。
啪。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爆鸣，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那名魁梧匪徒竟被莉笛乐一巴掌拍成了漫天血雾！
血腥的气味顿时涌起。
匪徒们彻底呆住了，脚下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别、别怕！”夏伦多强撑着喊道，“这是强化肉体的法术，不可能有人能连续使用这种攻击——冲上去！”
可任凭夏伦多如何鼓动，再也没有人敢迈出一步。
“咦咦咦咦！啊啊啊啊啊啊啊！”
匪徒们彻底失去战意，转身朝营地外疯狂逃去。
然而——
咚！
冲在最前面的匪徒，重重撞在一面无形的屏障上，摔倒在地。他惊恐地爬起来，用手拼命在空气中摸索，却发现自己竟被硬生生地挡住，无法前进半步。
匪徒们接二连三撞在空气墙上，仿佛在演哑剧般滑稽。
“出不去……为什么我们出不去！”匪徒们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夏伦多咆哮道。
莉笛乐的声音缓缓响起：
“【五环：空间结界】。这是我扎营时设下的防护性魔法，直径一百米，凡是带有敌意的生物，都只能进，不能出。”
“开什么玩笑！”夏伦多的脸彻底扭曲了，“哪有施法者会为了扎营设下这种结界！”
“放心。”莉笛乐看向那些疯狂敲打结界的匪徒，唇角微微扬起：“你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只要闯入者的等级超过施法者等级的十分之一，就能离开。”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残忍的愉悦：“也就是说，只要你们达到999级，就能活着离开了。”
“等级！等级是什么……魔女大人，求求您饶了我！我可以为您当牛做马，卖一辈子命……”一名匪徒向莉笛乐跪下哀求道。
莉笛乐看着他，眼中浮现出一丝轻蔑：
“你的生命，难道有什么价值吗？”
“诶？”这名匪徒绝望地瞪大眼睛看向莉笛乐。
“想要活下去？那就看向我吧，这就是我的怜悯。”
听到“怜悯”这个词，匪徒们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向少女看去。
莉笛乐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拈住面纱一角，缓缓掀起。
月光洒下，映照在那无瑕的面庞上。银白的发丝散在肩头，深红的瞳孔愉悦地微微眯起。
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瞬停止了。
“什……！”夏伦多张大了嘴巴。
那美妙的眼眸如同炽热的火焰，如同冰冷的深渊。
“不，不能看她的眼睛！”夏伦多惊恐地向同伴们大喊道。
可为时已晚。
匪徒们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莉笛乐的面庞。他们瞳孔放大，脸上的表情从茫然转为震撼，再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若狂。
“啊……啊啊啊啊！”
此刻，他们见证了妖异的神圣，见证了那降临在丑陋人间的——
美丽神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