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举办舞会的这天,正好是四国世界延续千年的传统节日——
胜利日。
胜利日对四国世界的人类来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地位类似于地球的春节或者圣诞节。
就在这一天,四大勇者击败了魔王,将人类从近万年的奴役中解放了出来。
每年的胜利日,各国都会举办盛大的庆祝活动。按照传统,这一天所有人都该放下争端,享受和平与欢乐。
在北国,教会会免费提供食物和酒水,平民们会围绕燃烧的魔族木像载歌载舞。
从这天的清晨开始,莉笛乐就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愉快气氛——只可惜,她无暇沉醉其中。
侍女们知道莉笛乐要出席舞会,早早便为她准备了一整套华丽得令人窒息的礼裙,更衣的过程足足花去了四个蜡烛时。
莉笛乐要出席的,是今晚李尔在白冕宫举办的舞会。
这是一场外交气息很浓烈的舞会。莉笛乐从信中得知,李尔是希望借此机会拉近北国与西南两国的关系。
最近来自国外的风声不断。
情报大臣司奇带来的消息称:南国正在秣兵历马,而西国影宫也是动作不断。
北国有句俗语:研磨武器必是为了出鞘见血——
战争正在接近。
尽管西国和南国都没有明确各自的进攻目标,但这让李尔很紧张。因为对此时的北国来说,还有太多准备工作尚未完成。
莉笛乐倒是并不忧虑,却也不会掉以轻心。
虽然她很强大,但对方毕竟是整个国家,都有着和北国相仿,甚至超过北国的规模。尤其是南国,还有着被称为“红神”的霸主泽希尔,此人至少也是800级以上的存在,保不准会有些麻烦的手段。
从先前圣庭广场的魔族复苏事件来看,哪怕莉笛乐能够凭借满级角色的力量碾压两个国家,但最终受苦受难的绝对是无力自保的平民百姓。
莉笛乐并非圣母,她知道牺牲必不可少。
但如果滥用自己的力量,仅凭一己之力屠杀凡人,那她与2125年用核弹摧毁地球文明的疯子们又有何区别?
所以莉笛乐的想法是,除非某些关键人物主动出手,比如南国的 “红神”泽希尔,否则她不会轻易插手战争。
但若战争真的爆发——
她,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小动作。
执政以来,莉笛乐的心境改变了许多。
她开始意识到,这片土地上的四亿人需要她、信仰她、爱戴她。而她的一句话,便可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权力,可以令人沉醉,也可以令人恐惧。
但莉笛乐选择——
肩负起这个世界的未来。
…………
白冕宫的舞厅是整个白冕宫中建筑面积最大的房间。
其设计之初,便怀揣着一个野心勃勃的理念——要让这个舞厅足以容纳全天下的艺术家。
踏入其中,目之所及皆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装饰,雕梁画栋间流转着数千年来艺术家们的心血,铺陈出一幅幅人类光辉历史的画卷。
莉笛乐并未与宾客一同进入舞厅,而是如同登神典礼时一般,先在门外等候。
舞会的旋律悠然响起,人们开始择伴起舞。
莉笛乐等的无聊,自顾自地品尝着侍女递来的小点心解闷。
“请让我们欢迎——‘黑神’莉笛乐冕下的降临!”
随着李尔一声响亮的宣告,莉笛乐赶忙用侍女的袖子擦了擦嘴,然后推开大门。
那一瞬间,舞厅内的所有人窒息了。
少女身着黑金色长裙,肩覆白绒披风,头戴冠冕,高贵而庄严。一头银发随着她的步伐悠然飘舞,远比世间流传的任何一幅画像更加惊艳。
她从高台走下,深红的瞳孔轻轻扫过舞厅,便令所有贵族心悸地跪伏在地,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这位神明。
人群中还有那位南国王子夏丹。他亦单膝跪地,默默低头。
莉笛乐满意地点了点头,落落大方地宣布道:
“各位,欢迎来到北国——我的治下。”
“黑神冕下万岁!四国世界万岁!人类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回荡在舞厅。
这场舞会,自此正式拉开帷幕。
…………
莉笛乐端坐在高台之上,像个雕塑一样看着贵族们你来我往,舞池中男男女女跳动不止。
音乐奏了一轮又一轮,无数人向莉笛乐投来感情充沛的目光,但没有一个人有勇气走上高台,向这位黑神发出邀请。
而李尔也无数次看向莉笛乐,但他只能匆匆一瞥,随后便被迫卷入贵族间的政治游戏中。
莉笛乐很快又无聊了起来。
舞会上提供的饮料和食物都是全世界最顶级的,只是莉笛乐对美酒不感兴趣——
因为有着对毒素的完全抗性,酒在她口中不过是苦涩的液体。
好在食物还是很合莉笛乐胃口的,尤其是一道名为“金汤史莱姆”的西国特色菜,让莉笛乐赞不绝口。
这时,舞池之外,一位褐肤红发的南国人悄然走近。
“哦?”莉笛乐挑眉,懒洋洋地抬眼,“夏伦多,你找我有事?”
听到“夏伦多”这个名字,来者——
南国第三百七十一皇子夏丹身形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有片刻凝滞:
“冕下不会还记着这仇吧,那可真要让小人夜不能寐了。”
二人对视一笑,算是将过往的不快一笔勾销。
随即,夏丹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低声说道:
“冕下,您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
莉笛乐点点头:“你要我帮你成为南国的霸主,而作为回报,我会获得你父亲的神名。”
“正是。”夏丹额角微微沁出冷汗。
莉笛乐眯起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冕下或许也有所耳闻……我老爹,‘红神’泽希尔正在准备战争。这半年来南国的军备支出大大提高,各军团长也在频繁进出宫廷……”
“你是在担心战争?”
“不。”夏丹摇头,“只要‘永恒契约’还在,四国之间就永远不会爆发全面战争。但……局部冲突,恐怕不可避免。”
夏丹目光微微闪烁,犹豫片刻后,终于开口:
“冕下,恕我冒昧——请您不要参与这场冲突。”
莉笛乐本就不想亲自插手,但听到这句话,她反倒来了兴趣,决定诈他一诈。
“哦?” 她似笑非笑,懒懒地倚靠在座椅上,“如果我一定要参与呢?我不参战,怎么拿到你父亲的神名?”
夏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权衡措辞,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黑神冕下,这正是问题所在。如果您参战了,恐怕您将更加难以夺得‘红神’的神名。”
莉笛乐眉头微挑:“怎么说?”
“‘红神’代表生命之力量,而这里的‘力量’指的是生命力或统御力。您的实力太过强大,必然会造成大规模屠戮……换句话说,您会削减四国世界大量的生命力。”
莉笛乐轻哼一声,眼神微冷:“那你爹呢?泽希尔难道从来不上战场?他不是号称‘霸主’吗?”
夏丹微微一怔,神色间竟浮现出一丝恍然:
“冕下,您或许有所不知——” 他语气放缓,“我老爹,‘红神’泽希尔,正是四大勇者之一的‘南方勇者’。他建立南国后,便一直统御南国至今,因此才成为了‘红神’。”
“等等……”莉笛乐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他亲历了整个人魔战争?活了四千多年?”
“没错。”夏丹无奈地笑了笑,“所以我才是南国第三百七十一皇子啊……”
莉笛乐这才反应过来,南国有这么多皇子不是因为霸主泽希尔的后宫多(当然也不会少),而是因为他活得久!
莉笛乐轻轻敲了敲扶手,沉思片刻,随即嘴角微微勾起:
“那我该怎么干掉你爹,完成我们的交易呢?”
夏丹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笃定:
“冕下,相信我——时机一到,我会通知您的。”
…………
舞会进行到下半场。
莉笛乐已经把会场中的美食尝了个遍,食物算是她最后的乐趣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李尔身穿王室礼服,金色的绶带衬得他更加挺拔,黑色的眼眸如夜空一般,比最开始见到他时深邃了许多。
少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优雅地向莉笛乐伸出手。
“主人,愿意赏脸,与在下共舞一曲吗?”
莉笛乐瞥了他一眼,挑眉道:“你不是应该忙着和南国使者打交道?”
李尔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外交谈判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倒是主人您,今晚始终未曾真正踏入舞池——机会难得,在下想邀您跳一支舞。”
“我不跳。”莉笛乐理直气壮地拒绝,“不会。”
她说完,又从盘子里捞起一块金汤史莱姆送入口中,显然没有丝毫犹豫的意思。
李尔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他无奈地收回。
少年静静地望着少女,而少女只是随意地眨了眨眼,目光投向远处。
“李尔,没什么事的话——”
“主人,在下想与您聊聊在下的‘星界之旅’。”
李尔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在喧闹的乐声中却意外地清晰。
莉笛乐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他。
“不过,”李尔微微一笑,朝露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这里太过喧哗,不如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
莉笛乐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好啊,反正我早就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