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的家伙,要是这世界上的人都是这般讲礼数,那便样衰了。”装模作样这么久的头疼,终于让心里话以极其微弱的声音溜了出来。
我瞅着自称LTC的客人走远,一下冲过去把卷帘门拉上,麻利地上了锁,随即瘫倒在椅子上。
用叉子把刚刚才加入热水的泡面搅来搅去,“真是一等一的怪人。明明天气不冷,还穿一身严严实实的黑。明明都已经一脸怒气,居然还把火给压下去了……”
泡面那五分钟才熟的至理名言在我这里是不管用的,随便摆弄两分钟开始吃不就得了?
不是有句歌词:“就像你的人生糊弄糊弄不就完了吗?”
我不是不想接这活,而是真不想和灵异事件扯上什么有的没的,万一到了后面要我修仙或者造歼星舰之类的,那不就是忘了本吗?
见了鬼,得找别人,比如灵幻⭕隆。
我只是想找点能吃饭、够体面的事情做。
确实,我的愿望实现了一部分——我有数不清的事情做。不管大事小事、好事坏事,我都给见了个遍。
真是贴合我“师走”的好名字,把每一天忙得像是十二月。不如过年喜庆,但是比过年忙。
我才刚刚二十岁啊。
“我还年轻,我还年轻……”我几乎是唱着,把泡面的汤汁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然后把面桶往脚下垃圾桶一放,连床都不想看一眼,就决定在椅子上睡一觉了。
眼还没完全闭上,我就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我试图在不动身的情况下想起来事情内容。
不是洗澡,洗发水快用完了,今天不想洗了。
不是夜宵,这个月我就没打算进厨房。
不是洗漱,随便拿漱口水整一下完事。
我在桌上摸来摸去,摸起那张名片。毕竟是明天有很大可能会来的客人,还是形式上的了解一下吧。
虽然表面上被我气成这样,可要是很早就赶过来可就不妙了。我看人还是比较准的,哪怕只是对着名片随便看一眼。
而且,我讨厌没准备好的事情。
当然,准备好了要不要做是另一码事。
而我基本上不想做那些破事。
我按开台灯。
暗笑。
毕竟,是动用许多科技装成男人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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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啊?”
这和我对于尊重我的人本能的厌恶无关,但这位客人实在是太草率了。
“为什么想了个化名又要把真名写到名片上啊?!”
厌蠢症要犯了。
难道在我面前那些稳重是装出来的吗?
我当时似乎就是这么想的。
“红叶。电话号码……”
我并不想记她的电话号码,就连输进手机也不想。她只是个普通客人。
记个名字就差不多了,反正很快就会忘掉。
我把名片丢回桌上,关掉了台灯。
闭着眼睛,却没办法睡着。
我又转起椅子来。
“鬼啊……见鬼的……基本上有三种。一,纯粹的傻佬。一看就不像,能在我面前忍受很久的,还真是少见。说明教养还是有的……”
椅子摇摇晃晃。我挠起身体,毫无健壮可言,大概是因为最近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一小块赘肉让我有点害怕,另一种意义上的,女人的害怕。
我继续思考。
“第二种,精神问题。吃了点蘑菇之类的,比如传闻中的仓田⭕白同学……绝无可能。污染吗?虽然现在的环境这个样子,也不至于把正常人给弄出精神问题来……邪教,不知道,不评价……”
我转着椅子就踢到了桌子,好痛。
“第三种、呜、不清楚、不去想了……”
我老老实实地把椅子停了下来,揉着脚趾。
还是好痛。我慢慢把袜子脱下来。
没有洗脚,好后悔。我对于一条袜子有点手足无措,只好抓着它看看脚指头。
红了一下,指甲没有问题,更别提碎了。
“要是能当作无事发生多好。”
我索性把另一双袜子也脱下来,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啥,把它叠的整整齐齐,然后放到桌子的角落。
“要是能什么也不去做多好。”
但做完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后,我都难以把红叶的行为联系起来。有点难搞了。
不是猜不透这个人,绝对不是。我只是对这种自称鬼上身的事情有点害怕,还有点小期待。
“她可以用自己女人的声音,为什么要用这么抽象的嗓子。甚至还为此配上了一根从来不沾的烟。把习惯和机关融为一体,这是在……”我在椅子上躺着,想要陷进海绵里,“我也只是解决街坊的一些破事,怎么在她那儿像是最强侦探一样。谁传的谣言啊……目的……”
我觉得这椅子不舒服了。
“还是回床上吧。怎么来了这么个怪人。我就不该最后耍帅的,哎,明天这家伙不来更好。”
我屈服了。我居然遇到了有地方猜不透的人。
安全感消失了。大概是没准备夜宵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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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卷帘门,外面站着的人还是让我不得不佩服我的直觉。以及,红叶的性格。
“这是罚站吗?”我的起床气已经给磨掉了一大半,现在的语气大概是装出来的傲慢。
“程门立雪。”
“哪有雪……你是六区的人吧,成语都用上了。”我有句没说出口的问题——“来四区干嘛?”
我不能去没理由地调查隐私。这是原则。
“昨天回家之后,父亲不出所料的在外地出差没回来……而已经离世的母亲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到了……我的床前。”
我把一些垃圾话吞回去。
虽然眼前这人带着装出来的沉稳让我厌烦,但是问题真的出现了,我还是得采取行动。
我叹了一口气,各种意义上的希望都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