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着摩托。
背后是红叶。
也不是觉得暖和什么的。大概只是晚上有点冷,又是骑着车跑夜路。有一个人类靠在身后,传来人类的体温,或许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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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上,我有个问题。”
那个麻烦的人开口了。和之前坐在摩托上不同,她大概是觉得夜景很没意思,干脆不倒着坐在摩托上了。
拜此所赐,我被一种自己没有的触感弄的有点烦躁。
“有话快说。”
我也没想到这句话这么不耐烦。
大概也是听着我话的语气突然不对的缘故吧,红叶居然没有立即接话。
意义不明的沉默出现了。
本来,应该觉得沉默也没什么。
我应该喜欢沉默的。
仅此一次而已,我只是觉得沉默不对劲。所以我靠了一边把摩托停了下来。
“停车干什么?”
罪魁祸首在说话。
“哎,红叶,你把问题讲了。万一对案子有帮助呢?”
我回过头盯着红叶,她的头发被吹的并不乱。大概是原本就有点蓬松的原因。
“也不是。”红叶低着头,没和我对视,“我想喝红茶,可以吗?”
“这绝对不是你要说的话。”
我斩钉截铁。那个语气绝对不是这么无聊的玩笑。
可能。大概。也许。差不多。
哎,或许真是呢?到了晚上我就莫名的敏锐起来,有时候有点过头了。
“那,这样。”红叶指了指不知是运气成分还是她早就看到了的地方,旁边的茶馆,“这不是停的恰到好处吗?”
“恰到啥好处,我不理解你这个转折。”
胡闹。开玩笑。
还是别的啥。
没办法,我也休息一下吧。
就是这样,我陪着红叶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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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这里,提前打探过?”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
“没有吧。只是饮茶人的天赋。”
红叶说了一句像是玩笑的话。
“不信。”
“比最上可信。”
“本来就不该相信侦探。”
话一出口,红叶就沉默了。
本来一句已经是我生命一部分的话语,说出来有点难受。
大概,是在别人面前否定自己的难受感吧。
但我又觉得不全是这样。
我抿了一口红叶推荐的红茶。
不好喝。
但红叶津津有味。
我盯着这红到发黑的茶水,皱着眉头。
“最上。”
红叶放下茶杯,又说了我的姓。
哎,也挺好的。
我也不知道啥挺好的,就把那杯还算热的茶灌进肚子。
“啥?”
我把茶碗放下。看着红叶。
她的茶还没喝完。
明明只是一碗水而已,我喝冰红茶都是一下子干掉半瓶的。
“你为什么没有上大学呢?”
“因为不想。”
“我想也是。毕竟是这么自由的人。”
“自由就免了。感觉已经老了。”
我说的,大概是实话。
“不至于吧。”红叶又把茶碗握在手上摇摇晃晃,我也不知道这是干啥,“四区的那什么,自主招生,不是还挺好的吗?”
“这和考试制度没关系吧?”我和空碗开始了大眼瞪小眼,“我只是,单纯的洋文不好,还有,喜欢侦探。”
“嗯。”
沉默。
没有啥可说的吗?可恶。
“哦,红叶。”我抬起头,“你的大学,是在六区吗?”
红叶沉默着盯着茶,又笑了笑。
好假。
“可能。”
好假。
“别说谎话。”我站了起来,“你也比我可信吧。”
“不该相信侦探的。这不是最上你说的吗?”红叶又叹了口气,“我不打算留着六区当侦探。”
“你真的要踏入这一门?”我叉着手,“你该看看我的情况。”
“我有一点钱。”红叶把最后一口茶喝完,“不过,不是我的,用起来不太舒服。”
“我还摸不清你的家底呢。”
“父亲做的事很成功。母亲,就是神庙里那个。”红叶无奈地笑了笑,这是发自内心的苦笑,“不也挺好的吗?”
沉默。
轮到我说不出话了。
“走吧?”红叶早就把茶钱付了。
“走吧。”
白蹭一碗茶,也不知道好不好。
反正,红叶说,她报销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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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位置,真是…”
深夜到了这里。
红叶发出了一点感慨。
确实,这个位置好远不远,卡在六区的两个小地块之间。
“我觉得,先打探一下,更好。”
“那就是说,不用睡了?”
“这不是帮你省房钱吗?”
“我觉得先付了为好。”
红叶说着,往前台跑去。
“真不像水族馆。”
我嘟嘟嚷嚷。
谁家水族馆这么大的。
而且,唯一和水族馆挂钩的地方,是地图上的那个大到没边的大鱼缸。
此外,就只有一些零碎不堪的主题区域了。
我叹了口气,有点后悔帮袁野那位哥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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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抱来了一个手环,自己也带着一个。
“这是啥?”
“可以刷开客房的手环。”
红叶说着,把手环丢给了我。
“这玩意。”我咬了咬,带上了,“这么高科技?”
“毕竟这地方这么大,这手环还能帮忙定位你。”红叶说着,晃了晃手腕,仿佛在展示我早就注意到的手环一样。
“我想,先看看客房。”
我回过头看看停在门口的摩托车。
“最上。”红叶插嘴,“就停在那没事吗?”
“我又找不到停车场入口。”我嘟嘟嚷嚷。
“哈。”红叶哈了一口气,“那,大概没事吧。我买的是两天的。”
“门票?”
“仅限吧。里面的摊位和设施都要自己缴费的。”
“自己掏钱?”我有点不解。
“呵,可能是大人物们想要的奢侈吧。”红叶说着,往楼上走去。
我随手抽了一份小地图,跟上步子变得有些慢的红叶。大概,她有点累吧。
我们就搭乘电梯上到三楼。
“奇怪。客房在四楼。”红叶看着我手上的地图,说着,然后跨出了电梯门。
“这上面没有四楼的按钮啊…”我不解。
“扶梯上去也一样。”
沉默。
“最上。”红叶走着走着,又开始向我搭话了。
虽然,我也不是不想说话。
“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留在六区当侦探吗?”
“因为没市场?”
“一部分吧。”红叶摇摇头,“因为六区人们对于侦探的印象很差。”
“怎么说?”
“你知道六区曾经有一位‘神探’吧?”
“…说说。”
“随意逼供,大记忆恢复术。诸如此类,锁定‘恶人’的方法。然后,强行解开谜案,处死嫌疑人,结案。而这些事,重复了几百次。”
我虽然,曾经也犯过错误,但并没有严重到如此夸张的程度。
我不寒而栗。
“没有侦探…能被叫做神探吧。”
“正是如此。”红叶严肃起来,“我不希望,袁野先生是被冤枉的。可现在看来,被冤枉的可能还是有。我觉得,我至少要证明侦探不一定都是不择手段的。”
“我觉得他不像干出这些事的人。”我挠挠头,“你看,他体质不好,性格儒雅,所以我才觉得他做这些事可能性不大。我也打算挺你这份理想。”
一段莫名其妙的小沉默。
“我倒是,看出了一些直觉链接的东西。但我很害怕,因为没有——证据。”
“那都是吹了。”我说,“证据是决定性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洗白。当然,袁野先生也不会无缘无故被抓。”
“我还是感觉不对劲。”红叶说着,刷开了房门,“你在隔壁,最上。”
“哦…”
断在了一个不太深刻的地方。
红叶准备进去。
我伸出手,抓住红叶的手臂。
“这是,干什么,最上?”红叶有点皱眉头,或者说,有点不解。
“我觉得…”
总不能说,我无缘无故抓住了红叶吧。
“什么?”
“会发生什么。更何况,我们还不熟悉这里,而且现在睡也睡不了多久了,所以我们去逛一逛怎么样?”
一口气说完了。
“…在附中的人来之前。”
“那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我说。
好几个小时,我不太想一个人呆着。
有个人说说话,或者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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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红叶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感觉她才是主侦探,我更像助理了。怎么这样。
有点不爽呢。
“凌晨,一点整。”我说,看着手机屏幕。
“好。”红叶说着,“可以,叫那位小姐过来吗?”
“老桥?”我一边打开手机的通讯录,一边问,“那,老桥和她的跟班过来也要很久啊。”
“无妨。我们保护一下现场吧。”红叶说,“而且,我觉得有种东西要开始了。”
她还记得那些联系电话吗?…反正她也和我摇老桥过来一样开始和人交流。
反正是用不正常的温柔语气在说些什么。我低头查看现场。
血流成河。虽然没那么夸张,确实是很大一滩血,还有意义不明的气味,不能确定香臭…以及必不可少但是被掩盖的差不多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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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一批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便将这里处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