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街道,人影包裹在雾气当中,仿佛幽灵一般。街边是露天的阴沟,烂泥和污水自由地翻涌着,泼洒在路过的轿夫的裤腿上。
漫步在街头的埃蒂斯路过了时不时传来讥笑的修女院,顺着石桥旁的阶梯走下,来到了横穿城市的塞涅河畔。
阳光从天空的一角散出,河面上房屋的倒影随着起伏的河水晃动,一艘艘时不时经过的货船下方泛开着金色的波纹。
埃蒂斯转身走向桥洞下方,在和一名躺在长椅上的流浪汉对视了一眼后,拉开了河提上的铁门。
“你必须告诉奥诺雷,如果再不做些什么,等到雨季的时候,我们都会被女神的愤怒淹没的。”
锈蚀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埃蒂斯身后的流浪汉转了个身,面向墙壁缓缓开口道。
“我会的,马里”
青年耸了耸肩,迈步跨过铁栏,走进通道。
“你最好是......”
长椅上的流浪汉不屑地哼了一声,扯了扯盖在身上的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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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
形态各异的雕像屹立在通道两旁,记录这这座古堡过往的繁荣,蜡烛的火光中埃蒂斯向带着兜帽的守卫低头示意,踩着暗红的地毯,向着深处走去。
狭窄的通道尽头意外地宽广,两座巨大的弧形阶梯映入眼帘,中央摆放着各种橱柜,阶梯上方的会议厅中,一名身形有些臃肿的灰发中年男子扶着额头疲惫地靠在胡桃木桌上。
“你看起来糟透了”
埃蒂斯走进厅内,将信从怀中掏出,轻放在桌面上,望着面前的男人。
“这几个月以来...”
男人揉了揉额角,抬起眼皮强打起精神。
“我一直在和兄弟会,国民议会以及国王争吵...将他们提出的一系列愚蠢的意见整合...尤其是那些村民会议...”
奥诺雷费力地活动了一下脖子,直起身子撇了眼桌面的信封。
“然后...你...又给我带来了这么个...’好消息’”
“没有比那更好的机会了,奥诺雷。”
埃蒂斯环抱双臂靠在一旁,低着头,半边脸藏于阴影中。
“年轻人...
即便是私底下,你对我的称呼也应该是导师...算了...”
奥诺雷抓过信封,拆开褐色的蜡印。
“我以为,我一直在教导你...要保持冷静,低调行事...不要滥杀无辜”
“当然,导师。”
“所以...这就是你践行信条的方式?在弗尔大开杀戒?杀死除了目标以外的十二个民兵?”
奥诺雷将头从印着墨水的信纸中抬起,眯着双眼看向桌旁的身影,额头上夹起一条条皱纹。
“他们并不无辜...在维纳多...也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无辜的...”
一声激烈的巨响突然从桌面上传来,回荡在会议厅中。
落在棕色肩垫上的红发丝微微晃动,埃斯蒂抬起头,看见了拍在桌面上的那只宽厚的手掌,青筋在手背上清晰可见,血管在胀红的手腕附近凸起。
深邃的双眼中倒映出青年有些纤瘦的身影,烛光晃动,两人默默地看着彼此。
“你是兄弟会成员...不是杀手...”
奥诺雷闭上了双眼,叹了口气,靠在高背椅上。
“行于黑暗,是我们的手段...不是目的...你是个天生的刺客,但是不要让仇恨淹没了你,埃蒂斯。”
盯着会议室金色的圆顶,男人面色中再一次露出了疲倦。
“你需要休息,埃蒂斯,就像我一样...下周之前,兄弟会不会再给你派遣任何任务了,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
“感谢您,我的导师,愿主庇佑您。”
埃蒂斯单手放于胸前附身行礼,转身推开了会议厅的木门。
“愿团结的力量伴随你,埃斯蒂小姐...”
目视着青年离开,奥诺雷喃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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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卡富咖啡馆相比其他时刻格外的宁静,晨光透过细长的落地窗洒进来,斑驳的阳光落在橡木地板上。咖啡馆内弥漫着昨夜未散的烛光余温和新鲜研磨的咖啡香气。
埃蒂斯推开镶着精致玻璃的木门,几位身着深色长衣的男子已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中拿着刚印刷出来的报纸默默地读着,三角帽旁的咖啡杯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窗外的街道上渐渐开始有了马车的轱辘声和行人的脚步声,侍者穿梭在木桌之间,提着铜色的咖啡壶为客人们添倒这种苦涩的饮料。
“日安,德拉...咳...先生”
路过门口略显陈旧但擦拭得相当光亮的柜台,一位年长的妇人放下青铜制的摇铃,对着埃蒂斯微笑着轻声地招呼着。
“日安,安娜,维克多最近有来过吗?”
埃蒂斯接过热气腾腾的咖啡,僵硬的面庞挤出一丝微笑。
“没有先生,但维克多先生派人送来了一份信,我放在二楼的书房。”
微微的木香夹杂着些许烟熏的味道涌入埃斯蒂的喉腔。
“谢谢你...安娜。”
木制的台阶发出嘎吱的叫声,埃蒂斯扶着把手迈上了二层,米黄色的信封静静地躺在书桌上。
望着在微风中轻轻地拂动的窗帘,埃蒂斯背对着立在身后的镜子,解下了脖前的项链。
在银色的链条发出暗淡的蓝光中,水银镜里的人影开始渐渐发生变化。
原先及耳的红发在缓慢地伸长,洒落在肩后,青年的胸脯微微隆起,臂膀似乎变得有些瘦弱,面容也更加柔和。
望着镜面内的自己,埃蒂斯淡淡地叹了口气,抓起桌面上的发绳将长发束起,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后在阳光中托着下巴瘫坐在书桌前,拆开信封。
[雅克利娜]
铺开的信纸上只有一个黑色的名字。
“玩牌赢不了,你就要用偷的是吗?你个混小子!”
楼下街道的嘶吼声和马的惊叫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冷静点,皮尔,我只是拿回了我的怀表而已...”
埃斯斯皱了皱眉头,放下信件,站起身向窗外探头望去。
街道上一个带着深绿色披挂的的大汉正在追逐一名褐发青年,路经的水果摊被青年打翻在地,迎面而来的马车上的车夫急忙拽紧了缰绳。
青年见面前无路可走,抓着街头竖起的旗杆,口中一边说着抱歉,一边荡过小贩的摊位,拉开街角一扇门后钻了进去。
大汉绕过马车,紧随其后,喘着气粗鲁地推开了那扇木门。
门顶部悬挂着的一块小型铜牌匾一阵摇晃,上面用繁丽的纽埃尔文写着:
[卡富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