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抱歉小姐，但请您务必挺直身子......”
埃蒂斯吃痛地撑在梳妆台上，化妆镜前，红色的长发下精致的脸庞胀得通红，女仆长艾莉抓着谈粉色的束腰，无奈地站在身后。
“这该死的东西...就不能...”
被松开的胸腔仍然存留着被鲸须制成的撑骨死死的挤压着的，那疼痛的记忆，埃蒂斯扭过头，红色发梢遮挡下的瞳孔收缩，像看着魔鬼一般盯着艾莉手中那件布满褶皱和绑绳的粉色马甲。
“不能，小姐...”
身后的艾莉无情地打断了她，抱着埃蒂斯的腰，小心翼翼地又将束腰对准她的后背贴了上去。
“穿上这鬼东西我甚至不能弯腰！简直就像个可笑的石头柱子！”
埃蒂斯伏在木柜前攥着拳头小声嚷嚷着抗议道。
“这是正式的社交场合，小姐，如果您不想成为雅克利娜小姐的茶话会上的焦点的话，我强烈建议您接受普通情况下的着装安排...”
“呃...啊......”
胸腔又一次被挤压在一起，埃蒂斯咬着牙，嘶哑地闷哼着，觉得自己的胃和脏器像是被揉碎了，塞进了肺里。
“第一次穿束腰感到不适是正常的，小姐，您会慢慢习惯的。”
习惯...这种酷刑？埃蒂斯心中嘶吼着，那她宁愿去参加那帮疯子的海上探险，至少最后能死得体面一点......
艾莉将丝线绳穿过金属孔眼收紧，在埃蒂斯的又一次惨叫中在蝴蝶结上又打了一个双结后满意地将绑绳塞入束腰内。
“告诉我...艾莉，这是最后一次......”
埃蒂斯瘫在椅子上，撩起长发，扶着额头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完全取决于您自己，我的小姐。”
应付着桌前喋喋不休的少女，艾莉招呼着女仆将载着裙撑的推车运来，打开柜门，从衣柜中抱出一件衣裙。
浅蓝色的长袍裙上点缀着金线、蕾丝和宝石，背部的垂直褶皱直垂至地面，宽大的裙摆随着艾莉的身形摇晃着，逐渐逼近不远处的埃蒂斯。
“马上...就要结束了对吗？艾莉...？”
“小姐您今天的话格外地多。不过很遗憾，没有，小姐。”
将长裙一并放在推车上，艾莉回头看了眼眼神中充满期待的埃蒂斯，默默地说道。
“裙撑是非常必要的，嗯...一会女仆们就会送来合适的衬裙，还有首饰和发饰，以及，当然，高跟鞋...”
“不过在此之前...”
艾莉抓起刻着花卉的象牙梳子走上前。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深入讨论一下另一个话题，您是想要庞巴杜风格的发型还是普夫式的呢？我的小姐？”
“.......”
“小姐？”
“饶了我吧......”
.
.
五月份，是纽埃尔最潮湿的月份之一，傍晚的气温稍微有些冰凉，蹲坐在蒙马特修道院庭院中的夏尔靠着装着干草的推车，扯紧了外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怀表，耳边不时传来身后的大厅内人们大声谈论的声音。
有时候他们会突然大喊着加快语速，就像是在发生激烈的争吵，不过对于隔着一堵墙的夏尔而言，他听不太清楚，也不大在乎，他只想拿到自己幸苦赚来的报酬后赶紧离开。
去哪里倒是个好问题。
是西城区的酒馆，还是圣母主教堂漏风的天台，又或者是塞涅河畔某个不知名的可怜流浪汉留下的草屋，无论如何，对于他而言，答案肯定不会是瓦尔多伯爵府。
称瓦尔多为父亲简直是对自己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的侮辱，曾经他离开那里时，他就暗暗发誓，再也不会回到那个男人的家中。
不管咋样，在哪里都能凑合一夜，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去...遍布维纳多的卡富咖啡馆碰碰运气，总会有一家看在他认识他们老板的分上愿意帮这么一个小小的...充满善意的忙。
想到这里，夏尔的心情莫名地轻松了些，他开始盘算着还有跑多少趟才能凑够一百八十布朗，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走进咖啡馆，点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滤制法香料咖啡，好好地欣赏那个女人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样不公开的身份确认机制分明就是欺诈！”
大厅内的讨论愈演愈烈，有人激动地，挥动手臂高呼着。
夏尔将脖子缩入衣领中，扭头透过窗户看了眼大厅内喋喋不休的人群，天知道他们还要这样持续下去多久。
不过就算还不上钱，她大概也不会怎么样吧，虽然那个女人看上去有些阴暗，嘴上也总是说着一些过分的话，但到头来还是总会软下心。
一想到卡特琳，夏尔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大段过去的回忆。
其实他认识卡特琳的时间并不久，三年前瓦尔多带着他和他尚在世的母亲面圣的时候两人见过一面，后来又由于瓦尔多的宫廷事务，在达塞尔短住过半年多。
在他印象中，卡特琳.德拉塞尔一直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不同于别的贵族千金，她貌似对于流行话题和宫廷八卦从不感兴趣，总是穿着一身干练的训练服或者是骑装，甚至头发都懒得打理，随意地束着那些贵妇人和小姐最不齿的马尾辫。
夏尔第一次见到卡特琳的时候是在达塞尔宫的训练场，他或许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他从辉煌的宫殿中溜了出来，在绿茵环绕的训练场中看见的，那一抹洒脱的红发身影。
“为了团结！”
修道院大厅内的喝声打断了夏尔的思绪，他抬头望去，那个狂热分子们终于结束了他们的讨论，依依不舍地相互碰杯告别。
“为团结！”
一个有些肥胖的男人率先走出了大门，望着他用帽子遮住了他那顶像其他人一样撒着**的可笑的假发，夏尔意识到差不多了，站起身拍了拍衣带上的干草屑。
“奥诺雷先生！”
刚走下台阶，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喊，那个肥胖男人回过头，一个高瘦的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夏尔看见他的脸赶忙快走两步凑了上去。
“奥诺雷先生，我的马车就在修道院外，我送您去吧......夏...尔？”
看见一旁的夏尔，高瘦的男子面色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不一会又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抱歉夏尔...这是说好的报酬。”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几枚硬币，递给夏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转身和奥诺雷并步离开了院子。
“那位是夏尔.德.蒙特兰先生......哦...奥诺雷...这就说来话长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夏尔收起硬币，拉了拉外套，独自在夜色中离开了蒙马特修道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