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番外】车、企鹅与门

作者:名字什么的最讨厌54 更新时间:2025/12/27 0:39:18 字数:4833

“爱没有偏私,

如广袤大地承载万物。”

又是万物如故的一年……

太阳依旧高悬于云海之上,为安卧湾口的城市云层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而在云端,一粒雪花正在空中凝结,与更多的雪花相拥,被重力轻轻牵引,向下飘旋,跳起一场不定向的圆舞。

它贴着掠过山脉的风,贴着烟囱里蒸腾的暖雾,拂过中央大道悬缀的彩灯,一路飘摇而下。

最终坠入未冻的海水,被温柔浸润、悄然融化,与大海融为一体。

就像离去时的海岸,就像静默的钟楼,纯白的教堂依然屹立在山岗之巅。还有那缓缓驶入站台的最后一班蒸汽机车,将彩带挂上蒸汽管道的工人,广场上散发剧院传单的孩童——

一切似乎平静如常。

但平凡的一天却是不平凡的日子

白雪笼罩着这座港湾之城,雾气氤氲,节日的灯火在其中明灭闪烁,宛如梦境中尚未点亮的星辰。或许在悲观者的眼中,这景象难免朦胧黯淡——可即便如此,节日仍是众人心中那盏始终期待的、温暖的灯。

嗡嗡嗡——

一辆天蓝色的小轿车晃晃悠悠地穿过井盖上蒸腾起的白雾,最终停在了那间不久前才迎来新主人的公寓前。

堆满雪堆的门口那道银亮的身影,早已满怀雀跃的欢喜,静静立在落雪里等候。

“星芒节快乐。”车还未停稳,那熟悉的声音便穿过凛冬的空气传来。

兴奋、健康、又带着阳光般的暖意。

“我想死你了,我的小可爱麻烦精。”车门打开,车身轻轻晃了晃,提林卡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裹,手忙脚乱地拔下车钥匙,动作都带着几分笨拙的仓促。

立在屋前的女子,仿佛生来便不惧这寒雪的刺骨冰冷。她只一袭柔润的米黄色长裙,周身未着半分厚袄,唯有颈间松松系着的一方围巾,算是唯一与御寒有所关联。

她脸上漾着他最熟悉的和煦浅笑,眸光温软,静立在雪地里,落雪沾在发梢眉睫,也不染半分寒凉,安然等候着他走近。

温柔得格外醒目。

“喏,今早才提到的新车。”他晃着钥匙,有些得意地望向门口那个站着的身影。

“就和半年前挑中她的时候那样。”迪卡萝娅眉眼弯起,眼底盛着真切的欢喜,年轻的女主人笑着走来绕着车身轻快地走了半圈,指尖还轻轻拂过冰凉的车漆。

可当视线落向车尾的刹那,笑意骤然凝在唇角,她的脚步猛地顿住,眉梢微蹙,眼底浮起几分无奈的诧异,轻声问:“嗯?这是怎么回事?”

“呃——简单来讲,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压到冰面上了,然后尾巴嗤的一甩,砰!就撞倒了一根路灯杆,然后保险杠阁下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某个不着调的审判官挠了挠头,不知不觉的把视线偏向一旁。

“提林卡,我交代过,咱俩攒不下什么钱来,过完节估计路政还要找上来……”迪卡萝娅揉了揉突突跳动的眉心,带着几分哭笑不得:“保险公司那边怎么说?”

“呃……事实上,我当时正好在去保险公司的路上。他们看到之后也没法当场处理...亲爱的,你先把你的小光环收一下,真是太炙热了。”

看着魔女小姐那副和见到腌咸鱼突然张嘴咒骂人类一样的表情,他似乎能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是路灯突然跳出来撞你的,而你英勇无畏的提林卡先生将其挺身击退,代价是损失了一台后保险杠......”

“不敢当不敢当。”提林卡连忙摆手。

“唉——,”一声轻叹落罢,迪卡萝娅无奈吩咐:“你先把车给我开到后院去,别让一会要来的客人看到。”

“遵命长官。”

“如果被人看到我就说保险杠是你啃下来的。”

“好的,女士。”

......

门轴轻碾,带着凛冬的寒气吱呀一响

咔哒——

提林卡抬手拂落帽檐上积着的碎雪,雪粒簌簌落在肩头,又很快化开。

“嗯,家里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我为了这顿饭差点摔了几个盘子。”抬头便看见迪卡萝娅的端着两个盘子绕着厨房的门框走出,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和无奈。

“往好处想,至少房子没被点了,还有30年的贷款要还——哎呦!”放下东西的迪卡萝娅转身就拾起一片鞋拔子杵了下他的腰侧,就像以往说道她不爱听的部分一样。

提林卡神经反射似的缩了缩身子,余光却瞥见玄关柜上贴着的一张卡片。纸片粘得紧实,他指尖扣了好几下,才终于将其揭了下来。

“是主教阁下留下的新年贺卡——嗯,不得不说,倒是做得挺别致。真没想到,教廷里那些老东西,在艺术审美上,竟还留着难得的品味。”

鎏金花边的纯白硬卡纸,边角熨帖平整,纸面正中还盖着一道弥什罗郡教团的钢印纹路清晰,鎏金的纹章在暖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前些日子路过那些新建的社区教堂,就是埃尔多安大道边上的那座,很漂亮。”

她那缕亮银色的长发,被细细编起几束,妥帖地盘在脑后,余下的几缕垂在颈侧,蹭在那串珍珠项链上。

看上去端方温婉,眉眼间的柔和温顺,却终究难掩她骨子里那股桀骜不驯的炙热,还有藏不住的鲜活与灵动。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站在身旁的提林卡。

“那叫什么风格来着,嗯......哦对,巴洛克。”

“那些大理石雕出来的羽翼与流云,纹路鲜活得仿佛真在舒展游动,素白的无彩玻璃窗,衬着电气化的暖光,可比从前那些黑压压的粗大石柱好看太多了。”

“以前你说过,你看到大圣女的雕像就感觉惶恐、悲怆,现在呢?”提林卡笑着,懒懒地靠在吧台边,手肘撑着冰凉的台面,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的好奇。

“嗯?”迪卡萝娅抬眸看他,眉梢微蹙,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怅然,“那不是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说的吗,我不太想回忆这个。”

“好好好,我们可爱的迪卡萝娅小姐,不希望别人打探自己的过去~哼。”提林卡故意拖长了调子,话音刚落,腰间的软肉便被狠狠拧了一把。

“嘶嘶——别拧别拧,腰子!腰子!腰上的肉要下来了。”他疼得龇牙咧嘴,求饶的样子就像一只乞食的海豹。

今天他已经不想搞清被魔女小姐攻击多少次了。

两人闹了几阵,提林卡才嗅着空气里的焦香,忽然正色道:“呃,这次的烤企鹅你是按照食谱来做的吧......处理不好油脂的话吃起来会像烂鳕鱼一样。”

“考虑到你多达46次的重申,以及星芒节客人的口味问题,这次我基本可以保证,是按照你交给我的那份《针对莫格罗德民族多样性及气候适宜的饮食文化报告书》第34页——第六单元的‘蜜烤白袍鸟’节庆做法步骤,进行制作的。”魔女小姐双手抱着胸将有些无奈的视线投向审判官先生,语气笃定。

“呼。”男人听罢,长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半截。

“不过我多放了一点盐......”

话音轻飘飘的,像片羽毛落地,尾音里裹着藏不住的心虚与迟疑。

提林卡的脸色瞬间一僵,方才的松弛感荡然无存,他往前凑了半步,急切追问道:“是哪个罐子?”

“从左向右数第三个。”迪卡萝娅说得还算干脆,可话音刚落,就见提林卡的脸彻底垮了。

“哦,我的宝贝儿......”他的声音都在发颤,眼底飞快覆上一层绝望,“那是苏打粉!”

“呃......我怎么知道,那些白罐子长得全都一模一样!”迪卡萝娅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办了一件多蠢的事,有些手足无措地瞥了眼厨房的方向,又转回头看向捂着脸的提林卡,眼神里藏着几分懊恼与无措。

男人懊恼的声音从掌心下闷闷传来:“希望不会太糟。”

叮咚——

玄关的门铃骤然响起,清脆的声响划破了一室的窘迫。

“我去开门,”提林卡拉下捂脸的手,扶着额头,语速快得像拉高转的单缸发动机,“今晚的晚宴,咱们就当没这道菜,行不行?你要是觉得浪费,等客人走了,咱俩留着当夜宵啃也行,总之,绝对别让这盘烤企鹅端上桌,拜托了。”

“好吧,我这就赶紧端回烤箱里去捂着。”迪卡萝娅点点头,转身就往厨房走。

玄关的门被轻轻拉开,门外的风雪裹挟着一缕节日的暖意,倏然涌了进来,吹得提林卡的衣角微微晃动。

身着紫袍的神父立在门口,还是记忆中那般和蔼的模样,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只是眼角多了几块深刻的皱纹,原本挺拔的身躯也微微佝偻,手里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杖尖还沾着些雪粒。

而手杖这是提林卡记忆中不曾拥有的......

“是谁来了?”屋里的迪卡萝娅听见动静,扬声问道。

“是约书亚神父,迪卡萝娅,亲爱的,快来迎接一下。”提林卡连忙侧身让开位置。

披着厚外套的迪卡萝娅很快就跑到了玄关处,看清门口的人影时,那双天青的眸子瞬间亮了亮。

神父年迈而古朴的蓝瞳,在对上女孩眼眸的刹那,罕见而又情理之中地迸发出那深沉而不同以往的暖意。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像无数疼爱晚辈的老人那样,轻轻将女孩环进怀里,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传递出温暖的安抚。

“哦,迪卡萝娅,你真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约书亚神父松开她,细细打量着,语气里满是欣慰,“你瞧瞧你,都会好好打扮自己了。”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翻找起手边的包裹。

“哦,对了,这是教堂今天发的配给品。”他把包裹递过来,里面装着些祝福的符文纸、圣蜡之类的东西,“希望能对你们的新家有些帮助。”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幸灾乐祸,补充道,“刘易斯事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赴宴,所以他的那份饭菜和酒水,就拜托我一并领了。”

不知是不是迪卡萝娅的错觉,她总觉得,失去祝福后的约书亚神父,在某些方面反而比从前活得更……年轻了些?

“说到酒……酒……丽萨?我亲自酿的、今年要送提林卡家的红酒放哪儿了?”约书亚神父转头冲身后问了一句,声音明亮了不少。

“都在我这儿呢。”一个清脆的女声从神父身后传来,跟着探出半个脑袋。

“先进屋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不适合您久站。”提林卡拉住门,热情地招呼着。

约书亚神父又看了眼迪卡萝娅,眼神温柔:“你真漂亮,我的孩子。”

迪卡萝娅眼眶微微发热,轻声道:“我一直很想念您。”

“谁说我不是呢。”神父笑了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趣事,又后退一步开口说道,“哦,对了,我从后街过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后院的围墙下,停着一辆少了‘屁股’的车。不知道是哪家的,要是不认识的话,我觉得还是赶紧通知挪开比较好,有些挡到路了。”

“啊哈哈哈……那是邻居的车,啊哈哈……”迪卡萝娅干笑着打圆场,可笑着笑着,声音就卡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最后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啊——”,满是窘迫也带着一股幽怨。

时间越来越晚,而温暖却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铺展开来。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铃声延续着……

——

另一段记忆中的至亲之人。

“戴安娜。”

“呦,这不是我可爱的迪卡萝娅妹妹嘛?这么多日子有没有想过姐姐我?”

“理论上,我的生理年龄似乎比您大一些......”

——

不称职的老师与追寻老师的学生。

“爱德华。”

“您的变化...似乎比上次见面要大得多,嗯,很多。”

——

混乱岁月里,那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盟友。

“鲍里斯。”

“呦,夫人您今天的气色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呃...您的未婚夫,也是我那不着调的兄弟,卡斯丹那小子在哪,我有个大礼要送给他。”

——

不再颓唐,亦摆脱枷锁的学者。

“拉迪姆。”

“哦,迪卡萝娅小姐,好久不见,哦,这是我上次见您欠下的餐费,加里波列先生很慷慨的给予了很大的支持,我现在基本上不用再为基本消费发愁了。”

——

以及……那个记忆中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莱莉。”

“哥...姐姐,我还不是很习惯这个称呼,不过看着现在的您,我...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幸福的那种,然后……我回来了,姐姐。”

.......

“最后是……雷富吉奥陛下派来的信使。”提林卡拉长了语调,末了轻笑一声,“呵呵,仔细想想,圣座日理万机,又怎么会抽出时间亲临寒舍呢。”

“依此,向圣徒迪卡萝娅带来最为诚挚的问候与祝福——愿你的圣名永耀于光明之域,愿你的恩泽护佑虔诚之众,愿圣卡纳塞的荣光照彻凡世的每一寸土地。

——维瑟加德教廷雷富吉奥一世枢机教宗”

迪卡萝娅轻声念完贺卡上的文字,指尖摩挲着纸面,淡淡评价:“有些模板化的感觉。”

“至少是老人家亲笔写的。”提林卡靠在一旁,语气带着几分体谅,“他今年至少还要写数百份这样官方的祝祷文书,多理解理解吧。”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厨房看看,你先在这陪陪老人家。”

约书亚用那双爬满皱纹的手,颤颤巍巍地取下老花镜,用教袍的绸布轻轻擦拭着。

来自过去的光影依旧浮现在他眼前——那个女孩,那个他曾经救赎过的女孩。

“如果这样温暖又温柔的节日,那孩子还在就好了。”

他轻声低语着,生怕旁人听到。

同坐在沙发上的的迪卡罗娅耳朵轻颤了几下。

“她”有些恍然的回过头。看向那个已经老去的神父,那个将她从深渊拉起的圣职者,那个——约书亚。

天青色的眼睛里,难以抑制地氤氲起几朵晶莹。

这泪水并不只属于她。

她轻轻张开口:“不,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年迈的眼睛闻声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身侧。

不知是眼泪打湿了眼瞳,还是过去的思念在勾勒旧日的轮廓。

那个坐在床上的女孩,正与眼前的身影融合。

恍惚间约书亚突然笑出了声,尽管眼角还含着泪。

“是啊,很高兴……很高兴……”

如同晨光将人从梦幻般的朦胧中抽离,提林卡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来切鹿肉了!女孩们。”

今晚夜还长......夜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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