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塔尔湖——位于现在莫格罗德,维瑟加德行政特区,西北方向,面积约8.3平方公里。
这片澄澈的湖泊在《伊始史诗》中被赋予神圣的起源——相传【壮丽终章】大圣女在伟大远征前夕,曾在此长跪十三昼夜,为世间苦难悲泣,其泪水最终汇聚成湖。
可能是由于这些古老的故事无论是可信的程度,还是细节都有些过于夸张,以至于在后世编写的《圣箴言录》中,又被修订为:大圣女饱含神性的泪水浸染湖水,使其焕发出永恒圣洁的光辉,照耀着这片神圣的湖泊。
尽管不同版本的记载在细节上有所出入,但米拉塔尔湖的神圣地位却从未被动摇。无论是十三昼夜的泪水,还是永恒不灭的光辉,都让信徒们坚信这片湖水承载着大圣女的悲悯与祝福,是神性在人间最直接的显现。
这座湖能被奉为神迹,抛开历史因素不谈,更重要的是这座湖真的会发光!
现在人们当然都知道湖水发光本身和大圣女并没有什么关系,能够发光并非依靠信仰神迹的显现。而是富营养化的湖中繁育着大量荧光藻类。这些微小的生物在夜晚受到外部的接触或刺激会散发出幽蓝的光芒,这是很久之前皇家科学院给出的最终报告。
想当年因为这事中央教廷还和世俗政府发起过正式抗议,要求撤回这篇影响教会声誉的报告,称其"试图用显微镜亵渎圣迹"。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篇被发表于报纸上的报告被撤回,而教会也破例让政府在湖边设立“禁止饮用”的告示牌。
安瑟苏是圣女阁下的龙兴之地,而这座湖泊则是伟大远征的发起之地。对于信仰圣神的教徒来说,这潭不大的湖区仍是沟通史诗于现世的锚点,造成的结果就是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朝圣者跑到这里不信邪的喝上几口“圣水”,然后被湖水中蕴含的生物毒素折腾个半死不活给维瑟加德的医修会冲业绩。
生长在安瑟苏的迪卡萝娅当然听说过这个故事,但她也真的没有去过那里,自然称不上欺骗了提林卡。
那时候的她连生存都是问题,哪来的闲工夫去跑到王都那里看湖去?
可现在的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当然不是为自己没有亲眼望见荧光胡而感到遗憾,而是——提林卡,那个问题的答案。
天青色。
她不傻,自然能听得出来这句话在暗示着她的眼睛。
他会不会看出来了什么,可是自己连性别都变了,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把二者联想起来吧......
他一定会是正常人的,对吧?
她自己心里都没底。
人在独自思考时,感官的敏锐度总会被放大。
黑暗的房间里格外的寂静,少女蜷缩着床上,耳边传来睡衣于床铺布料间的摩挲声,伴随着愈发清晰的心跳。
发丝搭在自己的脸上,弄得有几分发痒,她只能忍受着心中的烦躁,由侧躺转为平躺,将粘在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去。
她不是没想过处理这头长发,但当她每次剪短后,隔一晚又会重新长回来,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后,迪卡萝娅便索性不管它了,代价就是有的时候真的很碍事,惹人心烦。
而且......胸前还是有点疼,这具身体不会还要发育吧。
唉——麻烦事总是赶在一起来,过好日子对人来说总是一种奢望。
银发披散在床上,天青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泛起幽蓝。她怔怔望着天花板,任由漫长的黑夜将思绪吞噬。
长夜漫漫......
“你失眠了?”
哐当——哐当——
车门碰撞的呻吟声在车厢里荡开涟漪。
“嗯。”
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提林卡的脸上扬起一抹促狭的笑容。
“看见你那两公分厚的黑圆圈我就知道你昨晚估计没睡好。”他伸出两只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抹过眼下。
“那么提林卡先生你呢,你睡得怎么样?”
“也不咋地。”他挑挑眉,喉结随着吞咽滑动。
“哦......那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她向下滑了半掌,试图让脊背摆脱靠枕的压迫:“我以为你会说诸如‘睡得很舒服’的这类话。”
现在的车子开在山路上,颠簸之下的硬座仿佛就跟刑具固定并撞得她身子生疼,甚至偶尔脑袋还会磕到车顶上。
“喂喂喂,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懂得通情达理的家伙吗?”
“很难说不是。”她毫不留情。
“那我可太伤心了。”他叹了口气,随即又笑起来,“哦,另外别叫我提林卡先生这么生分的称呼,提林卡便好,不然听起来怪怪的。”
“毕竟我们要保持这样的关系和你共事半个月左右。”
“谁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搞得关系那么...生硬吧”
“好的,提林卡先生。”她故意拖长音调,眼睛里盛满灵动的笑意,就像他捉弄自己时一样。
“唉——你。”
嗅嗅——
迪卡萝娅皱了皱鼻子,鼻腔里泛起一阵轻微的痒意,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揉一揉,可手指刚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提林卡就坐在旁边,近得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动作这么粗鲁很难不会引起他的注意,虽然伽罗尔并不在意,外人眼中那一套淑女的礼仪,但她姑且还是要留些面子的,尤其是要面对提林卡这种人,可能被他借机调侃一番。
所以她变换了些思路。
“咳咳。”
灵机一动,先假意咳嗽两声,趁机用手帕掩住口鼻,不动声色地解决着鼻子的不适。
墨绿色的眼睛,缓缓的朝旁边瞥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提林卡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显然早已看穿她的小把戏。
“总而言之,”他突然开口,让正专注于掩饰动作的迪卡萝娅惊得肩膀一颤:“我是相当不建议您在乘车的时候做出那些不太雅观的小动作为好”
“啊。为什——唔!”
砰——
话音未落,车轮突然碾过道路上凸起的砖块,车厢剧烈颠簸,连带着她手中的丝帕结结实实拍在脸上,接着鼻子就仿佛被烟呛到似的,细密的火苗顺着嗅觉神经炸开。
“嘶——淦!好疼。”迪卡萝娅倒抽一口冷气,指缝间渗出缕缕殷红。
手帕之下鲜红的痕迹顺着人中缓缓滑向唇畔。
“你瞧,这就是我说的为什么。”提林卡慢条斯理地从胸袋抽出手绢。
“你!”她捂着流血的鼻子,俏丽的眉眼瞪得滚圆,鼻尖因为羞恼泛起淡淡的粉色。
“请用。”
他将手绢又往前递了半分,眼睛里漾着可恶的笑意。
“谢谢。”
她一把抓过手绢,近乎粗暴地按在鼻子上,将血迹拭去,避免淌到衣服上。
“这么快就止住了?”他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迅速止血的鼻尖流连。
“体质原因吧。”她别过脸去,不去看向提林卡那张幸灾乐祸写满戏谑的脸。
墨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让人火大的光芒,嘴角还挂着那抹永远游刃有余的弧度。
她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的鼻子也打出血。
她深吸一口气,将捂在嘴鼻处的手帕拿开,直到布料上的血迹都快要干涸。车厢里只剩下车轮碾过碎石的细响,和两人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自从净域被撤除后,”提林卡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松:“感觉连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了。”
“没有了压在头顶的阴云,人总会感觉活的自在些。”
“你有什么想说的?”他看向了一旁的迪卡萝娅。
“没什么,就是...提林卡,车已经开了那么久了。”
“嗯?”
“我们要去哪?”她认真的问道。
“诺威萨克空天港,得绕过这座山去,你以前没来过?”这倒是引得提林卡一阵惊讶。
“从来没有。”迪卡萝娅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节奏像在演奏某种无声的旋律。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奎多尔籍的莫格罗德人。”
“第一次见面时你可不是这个意思。”她反问一声。
他失笑,索性直接将头仰出车窗外,任由疾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感受着山上林间的空气。
“那天心情不好,调侃一下而已,”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如有冒犯的话...”
“那就冒犯一下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