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七十一:金属与爱

作者:名字什么的最讨厌54 更新时间:2025/11/26 0:00:27 字数:3579

碎金属“磨盘”尖啸破空而来,边缘锋利得能割裂空气——迪卡萝娅偏头疾闪,那块高速旋转的金属“磨盘”擦着她的耳畔呼啸而过,凛冽的锋锐之气削断了几缕银白的发丝,无声飘落。

仿佛世界在此刻噤声。

在她的魔瞳注视下,整个世界早已崩塌成一幅被雨水浸透、正在融化的油画。万物坍缩成扭曲的线条,色彩流淌成混沌的河,唯有破坏的声音格外清晰——

砰!砰砰——咚!

身后接连响起震耳欲聋的巨响,厂房的钢铁屋顶被那失控的巨物砸穿,留下一个个宛若汽车大小的狰狞破洞,月光与尘埃一同从破口倾泻而下,连空气里都弥漫起金属断裂的腥气。

然而,在这场铁陨石的风暴中,迪卡萝娅的脸上不见半分惧色,她见过比这更为致密的绝望,体会过比死亡更彻骨的悲伤。

此刻在她的心中唯有怒火如岩浆般翻涌——那怒火足以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连她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威尔曼!还有你!是你们在背后操盘这一切!造就了这该死的悲剧!”她的声音穿透轰鸣的背景,锐利的如同剑刃直指悬浮于半空的钢魔女:“是你们把所有人都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而凌空俯视的钢魔女却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身边再次凝聚出无数钢枪。

锋尖齐指,蓄势待发。

咚——迪卡萝娅顶着铺天盖地的攻击再次发起冲锋。

诅咒的火焰所过之处,金属纷纷腐朽、融化、化为灰烬。

“踏燕!”

她握紧提林卡托付的细剑,骤然加速。

可钢魔女的身形却如真正的雨燕般轻盈后撤,裙摆与金属丝线一同翻飞,精准地避开每一次突刺。“我只是执行命中注定的剧本。”她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寒,指尖刚掠过地面,数道寒光已在身后凝聚。

下一秒,地面突然传来低沉震颤。

咚咚咚——如同重炮开火般的沉声从下方传来。

几根直径堪比房屋的钢铁尖刺猛地破土而出——它们如蛰伏黄沙的沙虫般拔地而起,表面还带着地底的湿土与锈迹,尖锐的顶端直接掀翻上方的砖瓦房舍,木梁与铅皮在尖刺的冲击下崩裂四散。

这样的造物本该因为重力在半空解体,却因魔女的权柄,得以悖逆常理地存在于世。

噌——

突然这些钢铁巨刺竟像长了眼睛般,在空中调整角度,带着呼啸的风声追向尚未落地的迪卡萝娅。

“我无意伤害您,但也不能让您自己破坏了计划的进行。”

“所以,请安静下来。”

砰——

一声沉闷的金属轰鸣骤然炸响,一道远超迪卡萝娅身形的巨大钢铁造物从斜刺里冲出,超过了迪卡萝娅的身影。并在转瞬间完成数学上堪称完美的几何变换。

原本尖锐的圆锥突触顶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翻转、拆分,金属构件相互咬合的脆响连成一片,眨眼间就化作两个边缘带着倒刺的半球,弧度精准得如同用老工人用圆规丈量过一般。将迪卡萝娅夹在当中。

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两个半球即将将她彻底囚禁。

迪卡萝娅脸上闪出一抹阴沉。她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体,试图脱离开那该死的攻击范围,可来不及了!那半球中的黑暗已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向她袭来——

天青的瞳孔骤然缩小——

哐当——!

两瓣半球轰然合拢,巨大的撞击声震得周围的地面都微微发麻,空气震荡形成的冲击波将碎石与灰尘都吹得倒卷而去。

“嗯?提林卡被身后轰然巨响拽开视线。

钢架轰然解体,金属碎片在月下飞溅,映着清冷月华,折射出细碎而刺眼的寒光。

[是魔女的权柄!这个煞笔竟然和魔女做了交易!]

墨绿色的瞳孔中掠过一抹难掩的焦急,他迫切的想知道迪卡萝娅的情况,可他的脚步却如同被钉在原地,寸步难移。

“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到那边的姑娘们开茶话会了。”埃德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就贴在耳畔,永远是那么事不关己,那么轻佻玩味,就好像现在的提林卡自己一样。

提林卡不得以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这个堕落的同事身上。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妻子是谁吗?”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仿佛极乐于向提林卡揭晓这个秘密。

“珍妮弗......”他看向角落,语气柔和。

“我在,亲爱的,我在......”温柔的嗓音从身后钢厂的阴影中飘来,提林卡直至此刻才惊觉那个角落竟藏着一道身影。

她身着一袭素白长裙,柔曼月光倾泻在肩头,赤足轻踏在混凝土浇灌的冰冷地面上,每一步都似踏在无形的光晕之中。

身姿曼妙,神情温柔,就像那些住在邻家的大姑娘——如果忽视掉她脸侧纹刻下的那些亵渎性的符号与古文字的话。

她缓缓走到埃德蒙身侧,优雅地倚在椅子扶手上,抬手抚过裙摆落座,随即俯身在埃德蒙坑洼斑驳的脸上,献上一个轻盈却无比真切的吻。

她的眼眸澄澈如流水,而那流水中倒映的,自始至终唯有埃德蒙的身影。

“你的情趣依旧这般恶俗,埃德蒙。”提林卡的嘲讽如埃德蒙预料般如期而至,尖锐得如同冰棱。

“这就是你那位远道而来的朋友?”那位名义上是埃德蒙情人的女人,却仿佛未闻嘲讽般,回以一抹礼貌得体的微笑。

“听过先生。”

“哦,是吗?”审审判官眉间的沟壑又深刻了几分,眼底暗流涌动,翻涌着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

尽管心中万般不愿承认,但眼前二人之间流转的那份炽热而坚定的爱意,却如同实质,沉重得令人无法忽视,也无法轻易否定。

若在往昔,在一切尚未崩坏的那些年岁里,目睹此情此景,提林卡定会为这位曾经生死与共的同袍、志同道合的同僚,奉上最诚挚的礼赞与芬芳的鲜花,或许还会在中央公园那片开阔的绿茵上,为他们筹措一场被阳光与祝福簇拥的盛大婚礼。

然后,在鲍里斯那间熟悉的酒馆里,与他不醉不归,直至酩酊。最后,他会安然辞去职务,褪下这身象征裁决与重负的审判官黑袍,回归为一个普通的丈夫,一个平凡的父亲,一个…只需面对人间烟火的凡人……

只可惜......

只可惜,命运的轨迹早已偏折,一切都回不去了。

“如果我要求你收手,”他声音低沉,那双惯常坚毅的眼瞳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近乎软弱的挽留,“你会怎么做?”

“卡斯丹啊,”埃德蒙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摇头,“圣洁的辉光早已将我抛弃。在我坠入深渊、一无所有之时,所谓的光明并未对我伸出援手。”

“但她的到来却治疗好了我的一切,”他抬手,轻柔地托起珍妮弗的下颌,女子顺从地捧住他的手,眷恋地贴紧自己的脸颊,细细摩挲。埃德蒙回以一个了然的微笑,继续道,“身体的交融拼凑起我支离破碎的躯壳,她所敬仰的主填补了我千疮百孔的心。”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重新定格在提林卡身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与决绝的复杂神情。

“这么说,我们之间没得谈?”

“太迟了,卡斯丹,太迟了,”埃德蒙重复着:“迟到我们都无法修复这一切。”

“我的至爱与吾主,赐予我第二次重拾生命的契机,我必须将吾主这未尽的事业推行下去,直至终局。”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中仿佛带着铁锈与过往尘埃的味道。

“待到新世界建立之后,洗尽铅华,或许…你我还能重做同袍。”

于是他缓缓向着提林卡迈起第一步——

“吾主有言,必为凡世倾洒甘霖,涤尽尘寰干涸之苦。”

他的声音如同远古的钟鸣,在钢铁的废墟间回荡。

“吾主有言,必向罪人施降惩戒,碾碎悖逆者之骨。”

脚步不停,大地微微震颤,裂缝中渗出点点猩红,仿佛地狱之门即将洞开。

“吾主有言,必向笃信者赐予圣恩,使灵魂沐浴永恒荣光。”

他周身的气压愈发凝重,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近乎凝滞,眼中闪烁着狂热而坚定的光芒。

“唯以赤诚之血为引,方能开启恩典之门;唯以献祭之躯为阶,方能登临救赎之境。”他恍然站定,让一切归于虚假的安宁。

“哪怕扯上那些恶魔的婢女?”提林卡抛出一个不屑而不解的疑问。

“哪怕扯上那些恶魔的婢女。”埃德蒙给出一个简单而狠绝的回答:”——而且我要指出一点,卡斯丹,在这方面你可没有资格指责我。”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提林卡扭头朝地上啐了一口。

“而我将向你展示何为真正的‘权能’。”埃德蒙轻声低语道......

刹那间,血焰如崩裂的血海般从埃德蒙脚下狂涌而出,浪涛堆叠着浪涛,暗红的火舌交织成亵渎的冠冕。卷起一轮轮足以焚毁神魂的“冰冷的热浪”。

此刻他屹立于血火交织的风暴中心,衣袂、绷带翻飞,而他岿然不动,仿佛真如他口中那至高天之上俯瞰凡世的主宰,威严临世。

在边缘,提林卡被那混乱的烈风吹得几乎站立不稳,衣领如报纸般胡乱的拍打着脸颊,却无法撼动他眉骨下那如同淬了寒冰的黑曜石般的决绝。

那柄挂在腰间的左轮手枪在此刻似乎格外的灼热。

“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做。”拉迪姆恐惧又兴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炼金学者从猎猎作响的厚重的笔记本中扯出几张带着同心圆的与批注的页纸,他抽出三根泛起幽蓝奥术光芒的银锭紧抱于怀,如同抱持着理性的最后壁垒,对抗着眼前汹涌的混沌。

“愿卑微的,得以上升;【Humilibus,ascendat】

愿混沌的,得以纯粹;【Chaoticis,purificetur】

愿凡俗的躯体与灵魂,【Corpore et anima vulgi】

皆于真理之焰中,得以嬗变与升华。【In flamma veritatis,transmutentur et sublimentur.】

一如既住,万物皆然!【Sicut semper,omnia sic sunt!】”

年轻的嗓音竟如教堂宏钟般雄浑,吟诵出炼金术的基石祷言。

话音未落在他的手中——那枚银锭,代表人类经验主义与古老科学的幽蓝辉光从中应声绽放,将二者浸润、照耀。竟然也让作为笃信者的提林卡在这非神非圣的幽蓝光芒中感到如蒙圣光的温暖。

与此同时,风暴中心的埃德蒙一手稳稳揽住珍妮弗的腰肢,掌心传来的力量温柔却不容置疑,将她护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安宁之中;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五指舒展如执掌乾坤的君王,优雅而精准地指向那轮被猩红彻底吞噬、流淌着光泽的圆月。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称得上温润的笑意:

“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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