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说明，这种条件下的输血风险极高。先不说血型匹配的基本检验，就连消杀措施都很简陋。所以……你们的朋友能不能活下来，真的要看运气了。”
李诗婉的声音清冷，但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担忧。在这种局势下，自己还要照顾别人吗？一向理性的她，思绪竟在这一刻有些恍惚。
“能……能做到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小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加上几乎没有休息，她的脑袋早已昏昏沉沉，仿佛随时会陷入昏睡。
“快睡吧，剩下的交给我。”
“唔……嗯……”
小方的眼睛刚合上没多久，又缓缓睁开。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学校放假时，老哥和老爹总逼着她去练什么格斗术和军体拳。每次她都会耍赖偷懒，叫小艾替自己应付，自己则躲起来美美地睡上一觉。
“看你收集的这些物资，应该还有其他幸存者吧？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走？”
说话的是小艾。一向骄傲的她，此刻正呆呆地盯着医务室洁白的天花板，片刻后目光又转而落在输液管中那暗红色的液体上。她知道，现在只能求助眼前的人了。无论如何，这是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如果只有自己和刘轩铭，别说带着橙瑶安全回到教学楼，就算侥幸回去了，以后又该怎么办？他们两个没有生存经验、体质孱弱的高中生，要怎么穿过满是丧尸的街道，到达撤离点呢？
想到这里，即使是再难以启齿的请求，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刘轩铭闻言，也紧张地看向李诗婉。他们确实需要找到一个更大的队伍。在这末世中，单打独斗无异于自寻死路。这种连傻子都明白的道理，他自然清楚。
医务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和李诗婉收拾背包时发出的沙沙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小艾和刘轩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神情冷峻的女人究竟在想什么——是在犹豫，还是在盘算着如何拒绝？
“你说得对，我确实还有几个同伴。他们也在搜集物资，再过一会儿，我会回到临时据点和他们汇合。”李诗婉说着，回头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两个女孩，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
如果就这样扔下她们不管……
“三十分钟，还有三十分钟我就要走了。你们可以跟上我，但到了据点之后，其他人能不能接受你们三个，还得另说。”
其实，李诗婉在说出这番话之前，早已权衡过利弊。她对据点里的那些人再了解不过。至于为什么要加上最后那句话，纯粹是出于一时兴起。
听到她的回答，小艾和刘轩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至少在到达据点之前，他们算是有了个帮手。至于到了据点之后的事，大不了再想办法求求他们吧……
毕竟，在这末世中，有些东西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三十分钟转眼即逝。刘轩铭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早晨六点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后询问李诗婉接下来的计划。
“你们学校的早读铃声六点响，也就是三分钟后。到时候，零散的丧尸都会聚集到教学楼去。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从实验楼后面的小门溜出去。据点离这里不远，就在学校后面的家属楼。”
李诗婉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石英表，语气冷静地分析着逃离的路线。
交换过意见后，李诗婉走到病床前，熟练地拔掉两人手臂上的针管，用棉球按住针孔，贴上医用胶带止血。接着，她仔细检查了橙瑶的状态——原本苍白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已经有所缓解。她看了看橙瑶的手肘和脖子，又摸了摸额头，确认没有过敏或发热的迹象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有并发症，运气不错……
小艾缓缓从病床上翻下来，深吸几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随后走到橙瑶床前，帮她重新穿好冲锋衣，扶她坐起来。刘轩铭见状，赶紧上前帮忙，重新背起橙瑶。就这样，三人跟着李诗婉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医务室。
“5、4、3、2、1……”
早读的铃声准时响起，校园里再次回荡起“同学们”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的早读显得格外杂乱。
“兀嗷嗷，嗷嗷啊！”
四面八方的嘶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原本游荡在校园各处的丧尸听到铃声后，纷纷朝着教学楼聚集。它们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半边脸，浑身上下沾满污血，嘴角还挂着不知从何处啃食后留下的粘稠液体。早秋的晨雾笼罩着校园，与这荒诞而恐怖的场景竟意外地融为一体。
等到丧尸们聚集得差不多了，李诗婉才带着三人俯下身子，悄无声息地走出实验楼。借着楼前花坛的掩护，他们顺利来到实验楼侧后方的一扇小门前。
这里对刘轩铭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赵衡和魏坤就是从这里骑着电动车逃走的。如果不是当时自己跑得快，恐怕早已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底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穿过学校后门，一行人来到了街道上。跟在最后的小艾紧张地握紧水果刀，警惕地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只能用“灾难”来形容——双向四车道的马路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各种品牌的汽车。有的前挡风玻璃碎裂，上面挂着一具早已腐败的尸体：四肢都有被啃食的痕迹,本应该是前胸部位的地方变成了森然外露的肋骨；有的汽车因撞击过猛而自燃，如今只剩下焦黑的车架子。除此之外，街道上到处都是血迹和残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看到这一幕，小艾的额头渗出冷汗。尽管她早已在学校的走廊里见识过了很多血腥的场景，但那毕竟局限于室内和学校里小范围的空地,如今站在这宽阔的大马路上，视觉的冲击力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之前抱有的“城市只有部分沦陷”的幻想，是多么天真。
眼前的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