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看向身后。
是一名穿着宽松黑大袍的男子，领口的枯草色泽貂毛严密盖住他的脖子，让我险些以为他的脑袋是直接长在躯上的。
“穿这么厚，不热么？”我直白地说出了心中疑问。
来人轻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目光看向我。
那眼神说不清是狮子老虎的，还是坏心思猫咪的，总之这样被打量，让我感到有些毛躁。
“百目榆小姐，天如此寒冷，反倒是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男人沉厚的嗓音让我感到有些有些喘不过气。
我点点头，大冬天的，虽说只穿一件连衣裙，我还真没觉得冷。
我这身裙子此刻是黑色的，上面装点着好看的眼纹，我挺喜欢的，这一件就够了。
不过我关注的，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寻思这人我也不认识啊？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向我，一旁的魏毅向他恭敬弯下腰。
“司长，您怎么来了？”
这个被称为司长的神秘男人看了我一眼，嘴皮子开始了磨动：“来看看新人。”
“您……从来没有对其余新人这么热情过。”魏毅一语拆穿。
“这不，赵大小姐带来的新成员，我也得给点面子吧？这把枪就当是见面礼，卖这位赵大小姐一点人情……”
赵韵灵一听，问道：“白伯伯不如直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嘛？”
这位姓白的胡茬中年顶着浓眉大眼，一脸期待地笑出了酒窝。
“那就麻烦赵大小姐，请赵家主为我带一瓶珍酿咯。”
赵韵灵差点翻了一个白眼，可碍在对方身份，只是用手轻轻掩面：“酒鬼。”
“说的不错，哪天我成了鬼，也得横竖是个酒鬼。”
男子拍了拍手，接着说道：“闲话就说这么多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路，是这里的司长。二位小姐，我得告诉你们这把枪的价值，自然不是一瓶陈年佳酿能比的。”
“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吗？”
白路嘴角一扬：“当然。有个略有些棘手的案子我打算交给你们……不过放心，赵小姐，有了新的伙伴，和这把压箱底的武器，你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
傍晚时分。
我坐在一辆黑色轿车上，车窗外的城市霓虹映入我的眼帘。
迷乱的色彩，正是人们心中所渴望的，充满着幻想，钩织起人们在这里的浪漫。
我要去的地方嘛，则是偏僻的村落，在城郊外。
“目目子，你有什么思路嘛？”
思路？
目前我掌握的信息基本来源于赵韵灵，有一部分是魏毅发在我手机里的。
据说在昨夜，一名叫做“王乐”的27岁男子死于坠崖。
警方给出的线索，指向的都是自杀，可动机上说不过去。
而我们巡夜司给出的线索很简单直白——既不是他自杀，也不是别人杀了他，是鬼杀的。
寻常人是难以见到鬼的，除非他们主动暴露，不然的话就算一个鬼立在一个阳光开朗者面前，后者也完全察觉不了。
我看向赵韵灵：“你有什么思路吗？”
“出事的山崖下面，谷底有一个村落。这个村落在我们档案里有记载，是个鱼鬼的村子。”
“鱼鬼？”我摸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我记得昨天还专门调查过鱼鬼来着，毕竟那只可疑的美人鱼让我心中感到万分不安。
鱼鬼一般是生活在水域旁的，与水鬼不同，他们属于陆地鬼，但也必须依赖于水域。
传说鱼鬼乃是渔人所化，他们世世代代狩猎鱼，因而他们世世代代为鱼所诅咒，最终才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事实如何就不知道了，听赵韵灵说，她除了这群鬼崽崽外，还有一个契约鬼，叫做聆汐。
她就是鱼鬼，是一个实力还挺强的B级鬼。
不过听说是个挺胆怯的姑娘，上次见了那个A级的大章鱼直接被吓得躲在契约空间里不敢出来呢。
“聆汐是善鬼的话，那谷底秘村的鱼鬼应该也是善鬼吧？”我抬起头问道。、
“那可不。区分善恶又不是完全靠种族。虽然种族啊，基因啊什么的确实有很大影响吧，但最终还是得落到灵魂。万一这群鱼鬼就是坏心眼，那我们可得做好这样的准备啊。”
我点点头：“那你觉得这次的案件和这些鱼鬼有关吗？毕竟多次的案发地都在那个奇异村子头顶的山崖上，怎么看也很奇怪吧。”
每一次凶案都是月圆之夜。会不会是这些鱼鬼做什么秘密祭祀？
很有可能。
于是我说道：“灵儿，这些鱼鬼该不会是在月圆之夜献祭人类，以达成某种目的吧？”
“这是可能的。目目子，我给你看几张照片。”
我伸过头去，以为会是什么关于谷底秘村的照片，结果是遇难者的头像，以及部分遇难者被记录的现场。
人都摔成一滩泥了，感觉看起来……
好像美味可口的土豆泥，反正我脑子里联想到了这种食物，感觉有点流口水了。
“看着好像挺美味的。”
赵韵灵瞪大双眼，转过头直直盯着我：“什么挺美味？”
“呃……我说今天晚上南瓜饼挺美味的，甜甜的还挺香。”
她狐疑看了我两眼，最后长吐一口气。
“最年轻的逝者，才19岁，还是个帅小伙，可惜了……”
我一听，重新伸出脑袋，看向照片。
她的iPad上，左边是一张血肉模糊的惨烈照片，右边……
“……嗯？张嘉硕？”
“哈？你认识？”
“我同学啊，当然认识，你也认识他？”
“不认识啊。但他，就是左边那一坨啊……”
听到这，我的眼里有些黑乎乎的看不清了。
我想起了一张还算生动的脸，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是是我熟悉的。
至少吃过几十顿饭，吵过七八次架，同睡过上下铺。
那个家伙的样子，看着就觉得烦。
可是一当我看见左边那个模糊的血影，我的心中像是起了鸡皮疙瘩般绞着难受。
这时候，赵韵灵似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很不礼貌的话。
她左手捂住樱桃小嘴，睫毛不断颤抖。
“目目子……这个遇难者，是你身边的人？”
我咬着牙，眼睛死死闭着，不忍直视。
“嗯……两年前，一个不太对付的人，但他是我哥们的哥们。”
“对不起，我刚刚说了很冒失的话，没有体察到你的心情。”
“没事……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说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跳，不是激动，也不是恐惧，只是觉得像是心里那层膜被捅破了一样难受。
这时候，一双纤细而温柔的手搭上我的脖颈，手拐子压在了我的肩膀上，像是石头一样沉重得令我心安。
“目目子……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不过，节哀吧，我会陪着你的。”
我淡淡说道：“没事的，我也没什么哀伤的，只是觉得替生命感到不值。”
这样惨烈的死法，真是让人类脆弱的生命，显得一文不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