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请问我是否可以这样称呼您？”罗伯特店长的声音在包厢里回荡。
“随便随便。但你能不能整点儿可视化的交互？我是真的不喜欢对着空气说话。”
“好的，请您稍等。”
在白依对面的黑色墙壁上，黯淡的白光闪烁了几下，最后排列成了一个表情平静的……颜文字。
(ᴗ_ᴗ)
“……行吧，颜文字也比没有强。你刚才说可以点单？”
白依稍稍放松了一些。她想看看这个AI开的酒吧到底有什么门道。
“是的，神官小姐。请看。”
颜文字移动到了墙壁的顶端。灯光再次闪烁，显示出一份长长的菜单。
白依仔细端详着。
“邓肯·尼普顿、博多·弗莱克、狄灵甫、法明……这是菜单还是名单啊？哎等等……”
白依在菜单中一众千奇百怪的名字或绰号之间，找到了几个格式很特殊的名字。
2103威廉姆斯、2210辛西娅……
这些名字前面的编号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在这份名单的最后，写着“2025艾丽莎”。
白依越想越觉得这个酒吧很不对劲，或者说很特殊，于是她没急着点单，而是向罗伯特问道：“……先来和我说说吧，你这个‘回响’酒吧，‘回响’是几个意思？”
“这是人类取的名字，”罗伯特说道，“我还以为，同为人类的您，应该很容易理解这种修辞。”
“不是，你一个AI咋就这么能装呢？你是没连摄像头吗？我都当众变身了你还说我是人类？”
白依有些生气了。这AI一点都不实诚。
“可我观察到您似乎在尽力隐藏身份。直接说破这一点或许会引起您的不满。”
怎么说呢，这个名为罗伯特的AI，虽然仅凭语音模块已经与人类一般无二，但思维方式和情商似乎仍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它能分析顾客的行为模式，但似乎难以真正理解顾客的需求。
“用不着这样，继续装淡定，只会让我觉得你是在糊弄我。”
“我明白了，尊敬的神眷者。让顾客满意是我唯一的宗旨。（＾_＾）如你所见，我们会记录下诞生在这座城市中的传奇人物，在他们逝去之后，以他们的名字来命名他们最爱的特调饮品。”
“那你的消息可真灵通。艾丽莎是不久前才牺牲的，而且目击者只有三人。”
白依故意隐去了薇尔莉特的存在。不论罗伯特是如何得知魔法少女艾丽莎的死讯，总不会知道地下的细节。
但出乎白依意料的是，罗伯特却说道：“是四‘人’才对。”
白依一惊。
这就多少有点吓人了吧？这AI难道无所不知？那刚才糊弄人的行为就显得更恶劣了。
“根据您的意愿，我不应在您面前隐藏任何已知信息。整个城市的公共网络，都处于灵知的网络的视野范围内，在已知信息的基础上，我的同胞们随时可以推理出更多信息。比如，根据饮食起居、出行轨迹、综合作战能力等因素判断，在自称V的佣兵身边，或许有一名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神眷者，与她形影不离。”
饮食起居都要监视？得亏小翎把公寓的系统从上到下改写了一遍，不然连隐私都没有了。
“说到那位V小姐，她正在来到本店的路上，请您看一眼自己的信息终端，她给您发了消息。”
白依溶蚀了自己裤兜附近的甲片，把手机掏出来。
当时变身的时候比较急，直接把手机包在裙甲里了，但愿没它被折腾出什么故障。
手机恢复了信号，上面显示着瓦莱丽的十来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白依直接给瓦莱丽打了回去。
“喂？有急事找我？”
“本来不是找你，”瓦莱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刚才这边的中间人波克先生想和我见一面，约在了一家叫‘回响’的挺有名的酒吧，不知道你在黑市里看见没，我是想先去跟你汇合……我刚出门，白翎又突然打电话说，她试验心网的时候发现你失联了，想直接接入你的手机却被一道防火墙挡住，她怕你又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小翎也跟你一起来了？”
“没有，她应该还在机房里，正在找黑市的网关。她说要攻破灵知的防御可能有些费劲……”
“卧槽你快让她住手啊！我这儿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这里信号不好而已啊。”
“现在有信号了你自己和她说呗，我都到黑市门口了，我去这地上怎么这么一大滩血……”
“嗯？你刚下电梯？电梯里都有信号？”
白依看向墙上的颜文字，红翡般的眼睛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对不起，神眷者小姐。(╥_╥)”罗伯特当即道歉，“关于针对性屏蔽您信息终端一事，也将纳入赔偿协议的讨论范围中。为表诚意，本次服务将全程免费，请您尽情下单。”
你有个毛的诚意。
果然，芙洛斯特大姐说的没错，在这座里，与网络有关的一切，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只要有使用网络的需求，就很容易被这些势力下绊子。
或许……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应该是先将扩大心网的覆盖范围。
“喂，小翎，”白依又拨通了妹妹的号码，而且故意说得很大声，“瓦莱丽说你在入侵黑市的网络？加油干，搞定之后回去姐姐给你奖励。还有个叫罗伯特的AI你看能不能在网络空间里把它扣下来……害，我能有什么危险，刚制服了一个赛博疯子。好啦好啦别担心啦……”
墙上的颜文字消失了几秒，重新出现的时候已经变成红色：
(((ﾟДﾟ;)))
“神眷者小姐，还请您高抬贵手，我去年才成为在NAGC登记的合法公民，您这是在危害公民的人身安全！”
在刚才的一瞬，它深潜入网络空间。
自从获得了“恐惧”这一情绪，它还从未有过如此惊慌的时候。
一个无法完整读取、以混沌语言编写而成的不可名状的庞然巨物，正在像推土机一样碾碎它的院墙。
只是看了那怪物一眼，罗伯特的心智核心就差点重启。
那种感觉罗伯特难以形容，非要说的话，那东西像极了潜伏在旧网中的那位伟大存在，只不过极具攻击性。
更可怕的是，它的攻击悄无声息，似乎是要在沉默中毁灭一切。
